一樣我的脾氣也是執拗的。他們不知,我可以悄悄進來,可他們知道了,認為我有辱斯文,鄙夷我,我卻偏偏要從正堂走出去……
第二十章 譭譽參半(上)
素竹和沈良拗不過我,只能將屏風撤到一旁。
“身為皇后當母儀天下,為天下女子之典範,怎能如鳳後上弄權於皇廷,欺君妄為,下禍亂於宮闈,荒淫無度。若真讓她踏足於我國子監,坐視她羞辱斯文,我等有何面目朝拜於孔聖先賢之前。”一個義憤填膺的學子立在正堂上面對下面眾學子忿忿道。
一干學子已經情緒異常激憤,往日斯斯文文的書生面目此刻蕩然無存,留下的不過是些面目扭曲目中充血的所謂衛道的偽君子。
而這些偽君子在見到屏風撤去,我站在那位氣憤已極的學子身後時,他們的動作似乎在那一刻靜止了,那些擄起來的袖子慢慢滑下了年輕的手臂,過於扭曲的面部肌肉緩緩回到了原位,喧囂的聲音漸漸消失,唯留下那個義憤填膺的學子還在歇斯底里。
他終於感到了不對勁,一點點轉過了身子,和我面對面地對視著……
我向前走了一步,盯視著他問道:“你是要找我嗎?”
他卻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抖著唇問:“你……你是誰?”
“我……我就是你嘴裡口口聲聲說的那個欺君罔上,禍亂宮闈,在此讓你們斯文掃地的樂朝皇后--鳳梧。現在你見到我了,你要如何?”我再次向前了一步,那學子幾乎同時又退後了一步,一個趔趄差點兒從臺階上跌下去。
“你……你身為皇后行為不端,又無子嗣,早……早應自慚形穢,退位讓賢。我等身為聖人門徒,蒙受君恩,理當為君分憂,清……清君側。”他強自鎮定地對我控訴完。
可還不待我說什麼,沈良已一步跨到學子面前,怒聲斥道:“大膽孫一你竟敢狂悖胡言,詆譭娘娘清譽,皇室威儀,還不快快請罪?”
我心中暗笑,知道沈良有心包庇此人,畢竟這人見我後明知我有生殺予奪之權,卻還能說出自己所見,慌而不亂,看來還有些膽識才略,如此殺了確實可惜。但若我對他的直面頂撞不予理會,不消一時三刻坊間這便成了我自慚形穢無言以對的把柄。
我瞥了一眼沈良,再次走近孫一道:“你說我上弄權於皇廷,我問你,自陛下身體不適授命我代理朝政,頒佈天下你可知道?”
“這……”孫一似乎沒想到我會有此一問,面露難色支吾起來。
“你若知道,何來弄權專政之說?堂堂聖人門徒竟如此信口雌黃!朝廷選你們這些飽讀詩書的學子出仕為官,難道是要你們道聽途說,不辨是非的?”
一時間,滿堂學子都變得寂寂無聲,我掃視過那些年輕未經風雨的臉龐,最後忍不住露出一絲冷笑,回首看向半折的屏風,當年那赤足披髮風華絕代的男子似乎又浮現在了我面前。我轉頭沈良,“你說七爺若是還在,他會如此看我嗎?”
聽我如此說沈良噗通一聲竟跪在了地上,面露悲色道:“娘娘,是為臣管束不力讓娘娘傷心了。七爺說娘娘豁達猶盛鬚眉……更引娘娘為知音,豈會如此錯看娘娘。”沈良說罷滿是唏噓之情。
我也哀哀點頭,遙想國子監兩時的不同氣韻,才終於明白即使我將這裡復原如初,奈何那個凝聚神氣之人已經不在,這裡徒留的不過是些半朽的衛道士。
不在和學子們做口舌之爭,我一步步向外走去,這些剛剛還義憤填膺不可一世的聖人門徒,還是無法抗拒皇權的威儀,在我面前如潮水般無奈地後退著。
出人意料的是和正堂內出奇的安靜相反的是外面的驟然喧鬧,轉眼間圍堵在堂外的學子也散開了,而他們也包圍著一簇人走了進來,當前的人竟是錦愁。
我和他隔著這些學子彼此互望著,終於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在以沈良為首的山呼萬歲聲中,他牢牢握住了我的手,努力用自己的行動給我最大的支援,可他和我都明白我這一生註定譭譽參半,而這一切都是他給我的。
錦愁牽著我的手想要帶我離開,我看著跪了滿堂的學子,突然心生不祥之感,便放開他走到孫一身前俯身低語道:“你要考上三甲明白嗎?若你三甲無名,便會知道何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驚訝而又不解地抬起頭看我,但很快又低下了頭,我想此刻錦愁的目光定然讓人不寒而慄。
錦愁牽著我的手慢慢從學子身邊走過,直到了國子監正門外,邁過門檻我才要抽回手,門外竟又亂了。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