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便陷入了僵局。
而這時候顏蕎問他,攝政王這樣的權利,你要麼?
要啊,當然要,怎麼可能不要!
他忽而抬頭,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樣子,爾後輕聲說道,“時隔這麼久,攝政王殿下依然深諳如何提出一個我不可能反對的要求。”
而第一次的無法反對,還是她說要送他進宮當太子陪讀的時候。
☆、第三九章 過去
猶記得那時候他滿心都是復仇,所以在顏蕎把那個機會送來了眼前的時候,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接受了,可進了宮以後他才發現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不說伴君如伴虎,就以當時幼帝的處境和待遇來談,都可以看出他這個走關係插入的陪讀的身份到底有多少尷尬。
幼帝早慧,對政治敏感度也夠,但輸在太年輕。
年輕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毫無經驗和不習慣忍氣吞聲。
年少總是叛逆。
長者為帝的時候,常常已籌謀多時,回顧史書所書寫的歷史,能夠登上那個位子的,往往是平日裡那個最不起眼的,明哲保身的皇子。
就算別人有辱罵嘲諷,他們也往往能夠全盤接受,不破口大罵,發洩心中情緒。
這樣的氣度和涵養,基本不可能天生。
至少容夜並沒有天生到。
他之所以能夠忍讓到現在,除了他理智上清楚他不能因為這種問題失控發飆,還有就是顏蕎的勸阻了。
說到底他還是個小鬼,雖然足夠聰明,但這心智脾氣,還是需要足夠的磨鍊——容辭讓他在這樣的年紀登上這樣高大上的位子,終究還是太早了。
事實上,那些自以為對江山社稷關注有加的朝臣已經不是第一天想要把他攛掇下這個位子了,顏蕎每天批閱的奏摺裡有一半以上都會夾槍帶棒地提到容夜的年紀和資歷問題,他們個個都拐著彎想著法想要容夜下位,或是把她推上那個位子。
雖然他們不一定是她的人,但是她無疑是比容夜更適合那個位子的人。
顏蕎雖然大多數時候會對這些東西視而不見,但並不意味著容夜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他是個有能力,但缺乏足夠的遠見,但又十分在意別人的承認的人。
這很正常,他畢竟還是個孩子,沒有體會過那種徹骨的背叛,而且他是個登位之前由一位不受先帝寵愛的妃子養大的,十分不被容辭重視的孩子。皇位傳給容夜這種事,別說是這個小鬼本人了,就連顏蕎都幾乎是想也不曾想過這種可能性。
而所謂的【聰明人】總是多想。
於是先前那些日子的痛苦便理所當然地被當做了先帝的磨練,他天真地這樣想著,並迫切地想要做出些什麼,從而得到百官的承認。
可首先不被承認的,就是他自己。
顏蕎步入朝廷的年紀其實與他差不多,可她勝在雷厲風行,手段夠狠。
她待過演武場,雖不曾練過武但對兵器武術瞭解異常,時常能說出一些讓人眼前一亮的指點,同時她又知道太多人的秘密,可偏偏她太懂分寸,雖然總是高深莫測,但對一些貪汙事件,只要不過分,她也會十分上道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樣的王顯然比耿直的幼帝好相處的多。
而容夜年幼,還殘留著惻隱之心和正義之魂。
伸張正義,剷除所有貪官——這是這個小皇帝的夢想。可身在這樣的位置,這種情緒只能區別對待。
人內心的貪慾是永遠斬不盡的東西,它有好也有壞處,畢竟沒有好處,誰願意替你辦事情?
所以如果他難以控制這樣的情緒,吃虧的只能是他自己。而且,這種思想領悟上的事情她連言傳身教都做不到,只能讓容夜自己理會,但這樣放任的話,必然會讓年輕而敏感的帝王心生猜忌。
真是尷尬啊。
怎麼做都不對的樣子。
顏蕎想。
她第一次在朝堂立威就是葉家事件的後續處理,那時候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夢裡都是葉家之人淒厲的哀鳴,她頭痛欲裂,口中泛著噁心也吃不下東西,可第二天只要是在人前,她依然是那個做事嚴謹的顏蕎,將整個葉家的收尾處理的井井有條。
在那一次倒下的是葉家,但是也同樣是在那一次,她得到了來自柏牆之外的勢力。
她總也忘不了那時候她鬼使神差地救了的葉詞。
那個滿懷仇恨和絕望的少年……說句實話,她真的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