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地說:“你說過無論我要求你做什麼事,你也會答應我,你還記得嗎?”弘晝點了點頭,“只要你說,我都答應你。”
我知道他在期待些什麼,但那結果卻註定會讓他失望的。
“奴婢參見皇上——”是燕兒的聲音。弘晝有一瞬的驚慌與失神,本能地想縱身把我遮擋著。我卻先他一步,迎了上前。
“臣妾參見皇上。”我低頭盈盈下跪,偷偷擦去眼角殘餘的淚水。
“朕正擔心你,不想卻見愛妃和皇弟相談甚歡。”弘曆的臉色略有不悅。
弘晝低下了頭,正如他所說——“成王敗寇”,他沒有反抗與爭辯的能力。
“皇上誤會了,臣妾剛才在盛宴中憶起昔日先皇與皇后,不覺傷悲,又不忍打擾皇上的興致,便獨自到花園去散心,想不到和王爺不期而遇,王爺也很懷念先帝的種種。臣妾曾聞皇上有意把先帝的行宮處所改建為佛寺,皇上何不讓王爺來分憂?”
弘曆和弘晝都有些愕然,弘曆雙眉緊皺看著弘晝,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什麼。其實他這個當哥哥的也不忍對這個弟弟趕盡殺絕,而且坊間對他們二人奪位一事早已傳得繪聲繪色,自弘曆登基以來,弘晝對一切官職都辭不受命,兄弟不和的事實昭然若見。但弘曆愛面子,自是不願百年後因此事留下與其皇阿瑪一般的惡名,只是也一直苦無對策,我今天所說正中了他的心事。
“剛才王爺不是答應本宮了麼?”我的心跳得很快,夜色掩蔽了我的窘困,我不斷在祈求弘晝快些答應。弘晝冷冷地望著我,眼睛似在詢問:“這就是你所想要我答應的事嗎?”我朝他微微點了一下頭,我只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弘晝閉上雙目,深深地吸了口氣,定了定才跪下來,“臣弟願為皇上分憂。”這一動作很慢,很慢,他似是在做一輩子最重大抉擇。他本來可以選擇離去,選擇辭受,但這一次,他終於妥協了,為了我他終於放下了他的尊嚴,而我也終於鬆了口氣。
“皇弟平身吧。”弘曆親自去扶起弘晝。然後,他伸手握緊了我的手,道:“夜了,回宮吧。”我點了點頭,也挽緊了他的手。
“皇上有旨,擺駕永壽宮。”我跟隨著弘曆,又一次與晝擦肩而過。
有人曾說過:
有些事發生了一次是偶然。。。
發生了兩次是必然。。。
發生了三次便是命中註定。。。
第一次你想向我求親,我卻跳湖死了。。。
第二次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嫁給了弘曆。。。
第三次即使逃出了皇宮,我們還是逃不過命運。。。
或許命中就註定了,我們是有緣無份的。。。地久天長對於我們竟是多麼荒涼的渴求。。。
那些纏綿的時光,不是沉溺,而是發現。太害怕寂寞,太害怕失去,太害怕被遺棄的感覺,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拉著你,但卻在不經意間把自己的幸福建立與你的痛苦之上。直到今天,我才驀然發現,愛一個人有時只能放手。
這一次就換我來保護你,我用我餘下的一生來保護你,只要你能平安、幸福地活著,即便你愛著的會是別人,我也願意用我的一生還換取。
原來我們猶如那彼岸之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卻註定生死。。。
春燈夜語
夜半輾轉醒來,卻發現弘曆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了,我披上披肩,喊:“蓉姑姑——”來的卻是燕兒。
“怎麼是你?姑姑呢?”
燕兒麻利地幫我套上鞋子,“今夜是奴婢值夜,姑姑都睡了。”她又遞上了茶。
我喝了一口,“皇上呢?他什麼時候走的?”
“皇上沒有走,只是在書房處理公務。”燕兒遞給我兩個手爐,我微怔了一下,便明白了,不覺又一次打量眼前的人兒,真不明白嘉嬪究竟嫌她哪樣不好了?
我捧著暖爐來到書房前,小路子給我打了個眼色。我點了點頭,無聲地走到了門扉的邊上。燭心挑得很高,把整個房間都照得通亮,弘曆面帶倦色,正在翻閱奏章。我並沒有走進去,只把手爐交給小路子送進去,自己回身往廚房走去。
頃刻,我捧著夜宵又一次走進書房,小路子卻在門外攔著,然後指了指房內。我探頭進去,原來弘曆趴在書桌上已經睡著了。我走進去,把自己的披肩披在他的身上。我曾經也很愛他,但究竟何時開始,他給我的感覺竟是這麼的陌生。
摺子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