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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也只能過著這樣的生活麼?到那時我會是十二樓(2)中的一人,每天粉妝宜面(3)只為望君王的一絲青睞麼?我掀開一點簾子,看著宮裡最後一點的石榴花隨風而落,紅花遍地,也不過是落紅賤物,從來就不叫人珍惜。

轎子停在養心殿外,自從那天從這裡離開,這個地方就像深遠的回憶般被我封存起來,再次到來反而一切都變得不太真實了。袁公公扶我下轎道:“小主快請進去吧,萬歲爺等著呢。”我來到殿前,吳公公已經過來了,領我從側邊進去,他輕聲道:“幾位大臣都在呢,萬歲爺正在相討要事,要小主先在這邊等著。”說著便來到側殿,雍正的聲音從正殿傳來,我一顆心卜卜地跳起來,那晚的事實在令我太難忘記了。吳公公又命人上了茶和點心,道:“小主請自便,萬歲辦完公事就過來了。”我輕輕頷首。

我捧起一盅茶輕輕呷著,百無聊賴,四周都有太監宮女看著,除了吃點心也只能吃點心了。呆了一刻鐘,那邊就沒聲響了,我偷偷放下杯子來到正殿邊上。大臣都退下去了,雍正還在看奏摺,他的眉頭緊皺著,不時在奏摺上圈點一下,寫上幾句。當一個皇上不容易,當一個好皇上更難,他的孤獨寂寞除了是感情上的,還有政治上的,即使親如弘曆這般聰慧的能明白他的有多少?而蒼生萬民理解他的又有多少?

他一抬頭就發現了我,他冰冷的臉上隨即有了點笑容,如初春的暖流一點點破開堅厚的冰山。他招我過去,又默默地打量著我,道:“就知道你會這麼打扮,雖然素色把你襯托得出塵脫俗,但畫在紙上,終究會比奼紫嫣紅略遜一點。”他吩咐宮女上來帶我去換裝,我又被帶到上次那側間。宮女們利落地為我換上一襲淡粉色君子蘭挑花滾銀線五福獻壽的旗裝,襟前袖管繡滿一小朵一小朵顏色微深的薔薇花瓣,每片花瓣皆綴三五米粒大小的珍珠,連裙角也綴以明珠鑲邊,使得愈加雍容華美。宮女把我的頭髮打散,又重新為我梳了個如意髻,揀了枚金絲嵌珠押發,又取了支玳瑁雲紋掛珠釵簪上,垂下串光彩燦爛的流蘇。另一邊,又有宮女在我的臉上均勻地點上百花胭脂,再撲上玉簪粉,落成個“飛霞妝”。

不消一盞茶的時間,白玉雕花鏡奩前,鏡中的人臉如滿月猶白,眼似秋水還清。大殿上,已有畫師候著,雍正看著我頓時眼前一亮,漸漸又眯起雙眼,輕聲道:“你這麼的美麗,叫朕如何捨得放手?”我紅著臉,低下頭。原本只是畫秀女的畫像,現在卻由御用的畫師為雍正和我畫畫像,與皇上一起畫像,是妃子才有的榮寵,不過單我這一身的裝扮,何嘗不是妃子才該有?

(1)"雨露由來一點恩,爭能遍佈及千門?三千宮女胭脂面,幾個春來無淚痕!"——選自唐 白居易的《後宮詞》

(2)、(3) "十二樓中盡曉妝,望仙樓上望君王。"——選自唐 薛逢的《宮詞》

往事如煙

雍正捉著我的手,冰冷一點點從他的掌心傳來,我輕執紈扇,與他並肩而坐。他依然面帶微笑,一點都不像平日那個冷冰冰的他,是我的錯覺麼,總覺得我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笑得特別的多。畫師努力的觀察我們,我一動也不敢動,一坐就個把時辰,累得我腰痠背疼的還不能隨意動,雍正倒是一面專心地看著我,也不說話,就這麼微笑看著,我都快給他看得心裡發毛了。畫師完成後,把畫呈上來。

只見燙金織錦底的淡黃畫紙上,雍正執手深情微笑地看著我,而我手執紈扇半遮面,一臉嬌羞狀。此畫有別於一般宮廷畫的畫風,畫師把我們的表情都畫得很傳神,眼似秋波,嘴角含春,真的似是一雙璧人。

“含顰發笑,擢秀騰芳,鬢雲留鑑,眼彩飛光(1),好,畫得真好,來人,賞。”“謝萬歲!”吳公公拿出一盤白銀賞給畫師,畫師又再次謝恩才退出。雍正對那畫簡直愛不釋手,連聲讚歎,又不時輕撫著那畫。我從沒見過他這麼激動的神情,簡直如獲至寶般。一代君皇,天下都歸其所有,為一幅畫值得那麼激動麼?他興奮地轉過頭看我,卻正好迎上我淡然的神色。他靜了下來,所有的興奮、激動都霎那間被我澆熄了。我很是內疚,只好低頭不語。

良久,雍正捉著我的手,帶上畫卷,來到西暖閣前室西。 這邊不該是“三希堂”麼?但現在倒不見王氏的三張書帖,我四處打量著房間,但除了書架子就滿牆都掛著畫,雍正放開我的手,於書架子一旁拿出一支竹竿子,上頭有一分叉,他輕輕地把最高處的一幅畫卷拿下來,背後居然還有另一張畫。我頓時呆住,不是因為那畫中有畫,而是那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