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姑姑攏一攏我微冷的手,“已經到這一步了,娘娘走吧。”
我頷首,大步朝永和宮走去。
才走進永和宮的正殿,就聽到純貴妃斷斷續續的罵聲,我蹙著眉與珍姑姑對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還好我來早一步,這些話要教別人聽到,於她,於我不知該如何自處。一旁的宮女早嚇得魂飛魄散,只曉得紛紛低下頭跪在地上。
我走進寢室,只聽到純貴妃口口聲聲地謾罵道:“這賤人根本就是存心來報復的,要報復抱在我一個人身上足矣,何以要連累我的家眷——”
我身量一閃,立站於純貴妃面前,她立刻嚇得面容漲紫,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玉曼素來忌我幾分,此刻因為心虛,更是怕我了,趕快給我搬了張椅子,便退到一邊去。
我緩緩坐下,每每看著純貴妃,心頭都有種難以言喻的感慨——既愛又恨,曾經的姐妹情深,何以今天要變得如此反目成仇,只是為了一個男人,值得麼?
淚痕紅浥鮫綃透(1)
其實於後宮這麼多人裡,我最不願意對付的就是蘇盈,雖然我知道那些年她為高氏作了多少惡行,但我終究還是放過了她,為的只是記憶中那杯難忘的夏荷茶,她是第一個對我伸出緩手的人,這樣的情分自是別人難比。
“真的要這樣麼?”不到最後一步,我對她還殘留著一絲最後的情分。
她嘴角含了一縷淺笑,“正好你來了,我也不用煩心怎麼去勞你大駕!這句話不是該我問你麼?我對你提的明明是與大阿哥的婚事,怎麼今天卻變成你那庶出的弟弟!我今天就是抗旨也要聖上給我評評理!”
往日她還會有所顧及地尊稱我一聲“娘娘”,今天卻一句“你、我”喚得好不舒爽。我冷笑一聲,“我那天只記得答應與你結為姻親,可不記得什麼時候答應過是大阿哥的婚事。”
蘇盈不覺臉色微變,指著我道:“你——”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起來,玉曼趕緊過來照料,良久她才回過一口氣,恨恨地看著我,“素聞嫻貴妃慣會左右逢源,想不到還曉得厚顏無恥,言而無信……”
“娘娘大膽!娘娘該注意自己的身份,這樣不堪的言語,不但有失娘娘的身份,更是不分尊卑,以下犯上。”珍姑姑顫聲道。
蘇盈抬手對著珍姑姑就是一巴,珍姑姑氣得滿面通紅,我也微微震驚,蘇盈指著珍姑姑道:“別以為你是宮裡的老人了,本宮就不敢打你,今天本宮就要代你的主子好好的教訓你,教你知曉什麼是不分尊卑,以下犯上!”
“夠了!”我拉開了珍姑姑,冷眼看著蘇盈,方才對她的一點憐憫與情誼已經蕩然無存。
“夠了?什麼叫夠了?是我忍夠了!我比你先進宮,又年長於你,卻要口口聲聲地喚你姐姐,皇上登基,你也是四妃之首,及至貴妃,你無德無子,憑什麼高我一等!”
我從來沒有見過蘇盈這樣,甚至把以往的怨氣都一次發洩出來。我輕吸一口氣,“這都是聖上的旨意,並不是我欠你的。榮成早已過繼給我額娘,以嫡子的身份重新入朝為仕,堂堂一等承恩公的嫡子,我還鄭重地向皇上請求賜婚,難道對你家還算屈就嗎?”
“就你家那不成才的庶子也堪配我的妹妹麼?”蘇盈衝著地上啐了一口,憤憤地說道。
“眼下就只有你和我了,你敢說當年杏兒的死與你絲毫無關?不是因為你和高氏狼狽為奸,杏兒會死得那麼慘?榮成又會至今尚未娶妻?”我冷冷地盯著她看。
蘇盈臉色微微一變,好像自己的心事被人揭穿一樣,連忙轉移話題道:“一事還一事,就是真關我事,難道我還得賠上我妹妹不成?”
“姐姐這麼說,難道當年的事姐姐真有責任?”
我一回首,看到弘曆正抱著永琪,旁氏一起的正是愉妃。
“皇上,我……”蘇盈想解釋些什麼,但始終沒有說下去。玉曼趕緊奉上茶,在一邊小心侍候著。
弘曆把永琪交給了愉妃,一臉陰晴不定地向我走來。“地面寒溼,怎麼還跪著呢?”他溫切地想要扶我起來。
我卻搖了搖頭,“臣妾不才,令皇上煩憂了。”
弘曆轉臉望向蘇盈,蘇盈只是低下了頭,光線透過格子窗勾落在她的側臉上,使她顯得更加蒼白了。
“好端端的一樁喜事,怎麼鬧成這樣呢?”弘曆微怒地問。
蘇盈見弘曆含怒,眼中立刻微見淚意涔涔,把身旁的聖旨交到弘曆的手中,“求皇上給臣妾做主!”說罷她就要跪下,她身子本就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