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她就那脾氣,也該管管了。”阿瑪尷尬地笑了笑。
我心口一緊,看了阿瑪一眼,嘴角勉強扯出一個敷衍的笑容,這話該怎麼說呢?要不是仗著一雙兒女和阿瑪對她的寵愛,憑她就敢在一個貴妃面前放肆到如此的程度嗎?剛才要不是看在榮成和榮蓉的份上,新仇舊恨的,我真的連殺她的念頭都有了。公平地說句,如果今天我不是貴妃,而犯錯的是我額孃的話,阿瑪又會怎麼處理呢?
彷彿一切都沒有如果,即便是王侯將相、公主皇子,也會有不愛他們的人。愛情縱有多麼的不公平,也還是公平的。
當你為一個人流淚的時候,卻也有另一個人為你流淚。你為一個人卑微的一刻,有洠в邢牘�蒼�辛硪粋€人為你卑微?我們探問世間無常的時候,早該知曉,當你愛上一個人,也就有失去的可能,也就有傷心的一天,就像我與弘曆,弘晝與我……
“我知道阿瑪怎麼想,就是純貴妃沒有遭罪,他們蘇氏一門也沒有往日的富貴了,對嗎?”
阿瑪愣了愣,半響才點了點頭,“昔日有純貴妃在,好歹也算是門當戶對的。但人走茶涼,終究不是那回事了。”
阿瑪說的這些我當然都知道,我撥弄著衣角上的穗兒,不緊不慢地道:“人走了,孩子還在,即便有一個送人了,一個還留著,到底是皇子,蘇召南可是怎麼也脫不了皇親國戚的命了。而且以他的性格,現在只剩這麼一個女兒了,只會更著緊,對榮成也更看重了。”
我一番話已經道出了門第與關係親疏的輕重,阿瑪微微沉吟,“的確如此。”
我接著說下去,“再說,兩樁婚事一邊是滿族的貴親,一邊是漢家的權貴,也並非如外間所說的我有意厚此薄彼,看看高氏、富察氏,一榮俱榮,一敗俱敗,將來要是有個什麼,富察氏與高氏一族只會是一樣的下場!”
我頓了頓,又抿了口茶,“我這麼安排,只是希望好日子的時候能夠滿漢一家,共同繁衍;遭罪的時候,即便一邊倒了,還不至於一下子就失了依靠,落得個樹倒猢猻散的下場。”
阿瑪立時就如醍醐灌頂,猛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道:“虧阿瑪在官場還混了幾十年啊,看問題倒不及您透徹了,還跟著那婆娘在啥攪和,差點壞了大事!”
我蔑然一笑,“阿瑪懂了就好。”隨便又交待了些細節,才讓阿瑪和榮成下去,好和額娘說上幾句體己的話。
“額娘知道你在宮裡過得不容易,這家裡的事又給你添煩了。”額娘捧過一碟糕點,放到我跟前,就像天下普通的父母那樣,額娘每次都像怕我在宮裡吃不飽似的,老往我嘴裡塞東西。
“一家人的說什麼話呢。”我拉過額孃的手,擱在臉額上,感受從額娘掌心傳來的溫度。
“嫻兒……你也看到了,即便你貴為貴妃娘娘,家裡頭還是有兒有女的有地位,何況在宮裡……同樣是貴妃,純貴妃跟高貴妃的下場就不一樣,無論身前多受寵,死後還不是一個風光一個淒涼。”額娘深深地嘆了口氣。
榴花不及舞裙紅(6)
額娘擔心的我都明白,然而,此時此刻,我不禁自憐:誰又能賜予我一個孩兒呢……有時候,對於這些事,我只覺得漠然。
“嘣!嘣!嘣!”外頭忽然傳來幾聲巨響,我連忙走過去用力推開那格子窗。
“啊——”眼前的景象不禁讓我驚叫起來,漆黑的夜空裡,五彩繽紛的煙花徐徐升起又落下,還有弘晝那在光彩聲色映襯下的側臉。我心中沒來由地一驚,恍然記起他還是那個躲在我的窗前守候著那株白梅的少年。
“喜歡嗎?”晝的手上拿著一支剛點燃的冷焰火,那絕世的明豔,彷彿是天地間的一個延續,就這樣於他手中張揚地開放。
“為什麼?”我的聲音幾乎要被煙火所掩蓋。
“你不是說過此生希望有個人為你放一次煙火嗎?” 他輕聲低語,恍若呢喃,“錯過這一次,我怕再沒有機會讓你看到了。”
“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我苦澀地說,無論他對我再怎麼好,我都無力償還,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再虧欠。
“我只想你開心。”我愣愣地看著他,他的眼眸清澈得猶如那浩瀚的星河,他給我的愛永遠都那麼的純粹,就像初冬第一場的白雪,純潔得不帶一點兒雜質。不像我,永遠只是弘曆政治上、情感上的犧牲品而已。
我們誰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夜空中璀璨光芒,時間好似完全停了下來,然後是黑暗中無止境的墜落。誰都想捉緊這美好的時光,畢竟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