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意外地深得弘曆的寵愛,不僅夜夜流連,還把自己御用的馬匹賜給她,允許她在園內自由策騎,這樣莫大的榮耀使得這個穎貴人更加地出挑,竟把一同新進宮的其他名門淑女都給比了下去。嘉妃怕是早看不順眼了,而肚子裡的皇嗣也正好給了她借題發揮的機會。
我還未下轎輦,春桃姑姑已經急急地迎出來,一邊給我打傘一邊小聲地說:“正鬧著呢,那穎主子死不認錯,老祖宗正是氣在上頭。”
我點了點頭,緩步進去,太后肅然坐於寶座之上,穎貴人立於階下,下巴微揚,神態矜持,似有種莫名的自信。
我把目光落於嘉妃身上,她一看我進來便聲淚俱下,要太后為她主持公道。我看她臉色紅潤,氣息穩妥,心中已然明白。我暗自冷笑,倒不是太后有多心疼她,只是恰好地同仇敵愾而已。
我盈盈屈膝,“太后萬福金安。”
太后嘴角含了一縷淺笑,“怎麼能安心?想你協理六宮久了,慣會了左右逢源,便由得宮中僭越犯上之事在眼皮子底下層出不窮起來了。”
我料不到太后一來就說起重話,慌忙下跪道:“臣妾不知所犯何事,望太后明示。”
太后冷“哼”了一聲,一言不發。嘉妃卻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說了起來,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裝下去了,連忙對嘉妃賠笑安慰道:“那畜生真該死,竟嚇著了妹妹,也不知是那個奴才管教的,做事這般的毛毛躁躁。”
我本想大事化小,可那穎貴人卻自顧地笑了起來。
太后不悅地叱喝道:“你笑什麼!”
穎貴人臉上的笑容隨之一冷,輕浮地道:“誰不知道嘉妃娘娘的阿瑪就是替管皇上管馬的。”她這話說得何其辛辣,宮中眾人盡知上駟院就是給皇上管理馬匹的官衙,嘉妃的阿瑪作為上駟院卿自然就是管馬的奴才,雖然是正三品的大員,但屬尊屬卑,自在人心。
嘉妃聞得穎貴人如此明目張膽地恥笑她的阿瑪,頓時臉容色變,指尖已顫顫抖索,想是動了真怒。連我不覺倒吸了一口氣,人人皆有軟肋,這樣的話可是犯中了嘉妃大忌,平常眾人也知道忌諱而絕口不提,想不到這穎貴人竟敢在這樣的時候拿這個來開玩笑。
我再次細細地端詳起這位穎貴人,那鎮定自若的老練神色似乎錯生於這副只有十三歲的軀殼。
雖然是我的口誤,但礙於位份高低,嘉妃自然不敢遷怒於我,一腔的怒火全都向穎貴人發去,顫聲道:“好大的膽子!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竟敢僭越犯上到如斯的地步,你眼裡還有本宮嗎?今天就是太后和嫻貴妃不管你,本宮也要好好地管教你!”說罷就要指使身邊的奴才去動手捉人。
“慢著!”我趕緊喝住。
嘉妃聞聲不滿地瞪了我一眼,“難不成嫻貴妃還想要縱容此人?”
我回身神色一斂,以商量的口吻對太后道:“太后,穎貴人進宮不過幾天,還是在園子裡冊的,也沒有好好地教授規矩,一時冒犯了嘉妃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馬是皇上賜的,騎也是皇上許的,九五至尊一言九鼎,就這樣責罰她,別人不清楚還以為皇上失信了呢。依臣妾愚見,還是讓穎貴人回宮反省思過,請教習嬤嬤好好地調教規矩,才能保證以後不會再出差錯。”
太后以手支頤,斜靠在赤金九鳳雕花紫檀座上,半眛道:“你倒會大事化小,替人省心。”
我輕輕一笑,恭謹地說道:“臣妾愚鈍,許多人看過穎貴人的騎術都稱讚她風姿過人,巾幗不讓鬚眉,可能是這樣,穎貴人才會深得聖寵賜她園裡策騎。太后一向慈悲為懷,想來也不會授意重罰穎貴人吧。”
太后微一凝神,已然含笑,“你都這樣說,我這老婆子也不好罰她什麼了,便按你說的辦吧。”
嘉妃看情況突然急轉,氣得滿臉通紅,瞅著我道:“嫻貴妃,方才這穎小主是怎麼頂撞我的,你也是真真切切的聽進去了,你協理六宮,怎麼還幫著她說話呢?你這般辦事怎麼叫人信服,難道我還得找皇上、皇后評理去?
我雙手一攤,笑道:“太后仁慈寬厚已經饒過穎貴人了,妹妹還要找皇上、皇后評理去難道是要置太后威信於無形麼?穎貴人不懂宮規冒犯了你,本宮已經罰她回宮思過了,你是有身子的人,更應該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這也是給未出生阿哥積福。”
嘉妃輕蔑一笑,“臣妾懂了,謝娘娘賜教。”說罷便福身離去。
看著她的身影,我只有無奈地一笑,心道:你以為恃著肚子裡龍種就能事事都稱心如意麼?
從太后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