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時沒了親人,我雖有一個娘,可常年裡也見不著,只把你當俺貼身棉襖一般,半是依靠,半是疼惜,滿世界裡都是你一個人,你不知哪裡惹了氣回來,卻只無情的折挫我,把那汙名往我頭上扣,我自認行得正坐得端,不曾愧對你分毫,只你緣何盡信外人不信我?你若真拿一萬個小心待我,哪怕你拿一百個小心,都不至如此。還不是你覺得別人是近的我是遠的?
你如今是尋了親孃,可你豈看不出人家那是一家子?你只傻傻的對人好,可也不想想人倒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裡疼別人,我心裡卻疼你,你只看不出,怪我跟你娘置氣,如今你倒打死我吧,只我到了閻羅地府還是心疼你,怕你孤零零的留在這世間也沒個人照顧……”
一席話,直把趙大賴聽的心折,句句都戳心,握著鞭子的手抖著,聽她越說越不祥,心裡猝然生出一腔痛意,慌的打斷了她,臉還鐵著:“你說得可是真心話?”
“我不曾有半句虛言,可你從不信我……”
趙大賴慌扔了鞭子,下來跪到計軟面前,直摟住她,聲音哀切:“誰不信你來?我倒想把這話烙在我的骨頭上,我的乖乖,我不知你竟能這般為我著想,比我肚子裡的蟲還要知我,這天底下都沒個人似你這般疼我了,你定是上輩子從我身上分離出來的,我的乖乖,我心裡也愛你的要不的,若我知你的心思,只愛你還不夠,怎會打你?”
他奶奶的,你都打了現在倒來馬後炮了?好比人把你殺了再過來跟你叩頭,有用嗎?趙大賴心裡氣個半死麵上沒作聲色。倒把趙大賴疼的滿眼都是愛憐。
趙大賴直把計軟又摟又親的,俯身把她抱到了榻上,檢視她的傷口,待看都出血了,悔之莫及,又慌的去找藥。給她包紮傷口。
計軟看他包紮,恨的沒咬碎口牙,忍著扇他一巴掌的衝動,口裡溫溫柔柔的問他:“你今日緣何生氣?莫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沒有的事兒。”
“你真個不說?”
趙大賴抬眼,眸色認真:“我只見王鰍兒手裡有塊你的手帕,當是你送他的。心裡恨你。”
“誰送他手帕來?我手帕不是好好的在我這兒?大概是放在桌子上,我找給你看。”說到這兒,計軟待要起身去找。
趙大賴已是瞧過了,桌上沒有,緊攔住她道:“你別亂動,桌上沒有,你不必找了,想必是你不小心掉哪兒了,他也說是拾的。”
計軟本就動一下,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也沒打算去找。臉跟著心都扭曲了下,心裡別提多冤屈了。恨恨的。
聽他話語心知他只見了塊帕子才發怒的,還不知道那王鰍兒隔三差五的便往她這裡跑,不然還不把她給打死,眼裡掠過道冷光,跟他解釋道:“我就跟你來莊子的那天見了他一面,連他的樣貌都沒看清楚,緣何送他帕子?但凡想想就覺不切實際,可你緣何猜忌我到這般地步?況我聽他問你叫爹,你今年虛齡也不過二十幾歲,這般推算他再大也不過九、十歲,一個毛孩子,我沒得去勾搭他去了?你卻因這把我打一頓?”
趙大賴聽罷,心道真個是冤枉她了,連人家臉都沒看清楚,歲數都不知道,何談送他帕子了?況他今日把王鰍兒打了個半死,心裡已大為解氣,知道他是再不敢往計軟頭上肖想了,聽她言便更加心喜,點了點她額頭道:“你個傻冤家,他待都二十幾了,還□□歲哩!叫我爹不過是敬我罷了。明日我讓他跟你叫娘。”
“別了,沒得把我叫老了。”
“又傻了,緣何把你叫老了?只顯得你尊重些。只是他明個兒怕是爬不起來了!”
計軟眉蹙:“什麼?”
“沒什麼。”
計軟也不再發問。為了讓自己胸腔裡翻滾的氣平復些,計軟閉上了眼。
趙大賴見她不大作聲,心裡更是又疼又悔,直把她臉兒廝搵,反覆摩擦,囑道:“每打你一下,我心裡更是撕裂般的疼,軟娘,我貼戀你心,你待知道。”
計軟沒吭聲。
趙大賴又摟了一會兒她,放下道:“乖乖,你渴不渴?餓不餓?我待瞧你今晚沒吃甚東西。”
計軟抬眉:“這般晚了,餓勁兒早過了。”
“我在堂前吃了盞瓜仁香茶,味道倒極好,我胃裡被那些酒水翻滾著,正好吃一盞壓壓,我待讓人也給你拿一盞來。”
“這般晚了,沒得麻煩人家。”
“怕什麼!有的是人收拾杯盞碗筷,睡不得這般早,我著人給你拿一盞來。”
說著,趙大賴起身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