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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的河水裡日漸枯敗,她的心在暗無天日的河底裡日漸腐朽。然而,最終吞噬了她心智的,是那深沉的怨。

有她求而不得的怨,有她不甘赴死的怨。就這樣,她的怨恨如河底的泥沙般日漸聚集,到了某一日,在她看見自河邊走過的送嫁隊伍時,心內怨毒的空洞被徹底激發出來,唯有死亡和那些無辜新娘的生命才能填滿!

藉著河神獻祭的名義,無數花樣年華的新娘葬身河底,鮮紅的嫁衣可成堆。

離槡收手,那半空中的景事就消散了開去。

河水中一陣湧動,卻是那不知何時入了河中的老烏龜露出了頭。老烏龜現出一雙綠豆眼來,半顆腦袋趴在水中央,如此望過來,竟有了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

“祭……祭司大人,這河中沒了蠃魚……這可如何是好?要是旁人問起來……”

“旋龜,”離槡聲音冰冷,“你逾矩了。”

話音方落,河水瞬時翻湧,是老烏龜在發抖。

離槡不再理會它,轉身對穆長嶽道:“你可還有何話要對她說的?”紫眸沉沉,眼中帶著洞悉一切的瞭然。

穆長嶽眸內光華閃動,卻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他走到那女鬼身畔,喚了一聲:“岑兒。”

女鬼本被那一幕幕過去的幻影震得萎頓在地,聞言,她倏然抬頭,空洞的嘴大張。這麼一張,她因沒了唇瓣,森森的牙便愈發醒目可怖起來。

“啊!”女鬼一聲慘叫。這叫聲淒涼,透著那樣那樣濃重的悲哀,悲哀得讓我忍不住落了淚。女鬼想躲,想逃,她要將自己徹徹底底藏起來。可是,她早沒了氣力,幾次掙扎,都以倒地告終。

期間,穆長嶽就這般一直一直看著她,身子僵立如河邊亙古不動的古木。

最後,女鬼遍佈了黑色瘴氣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她頭深深埋進膝裡。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可怖的、奪人命的女鬼,而是個可憐的、死後亦不能解脫的女人。她蔓草般的長髮一路散落在地,甚至延綿到了穆長嶽腳邊。

“她怎麼了?”

離槡的目光放在河面上,“時辰到了。”

時辰到了?什麼時辰到了?

不容我細問,那一邊,穆長嶽又喚了一聲“岑兒”,我聽見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傷感,他說:“岑兒,是表哥對不住你,表哥沒有護好你。”

不知為何,此刻,我覺得穆長嶽有些不一樣了。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只將將看見了他小半個側臉。他臉容模糊著,他伸手去到女鬼面前,口中喚著“岑兒”,帶著萬分的憐惜。

“岑兒,同我回去吧。不止表哥在等你,舅父舅母也一直,在等著你。”

他話音方落,那女鬼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不!不!他們不會見我!他們再也不要我了!我那麼醜……”掩面而泣。

“再醜也是我的表妹……”他聲音裡漸漸帶上了笑,“岑兒,還記得那一年我們初見時候的樣子嗎?那麼小一個人,卻奶聲奶氣對我說‘表哥以後娶我好不好’。我當時是如何說的?”

“你說,‘好,那麼,你要快快長大才是’……”

“是了,的確是我食言在先了。岑兒,你會原諒表哥嗎?”

時間好似被無限拉長了。寂靜之中,岑兒緩緩抬起了頭,仍舊是陰森可怖的一張臉,但臉上已有了不同。

“岑兒跟表哥回去吧。水裡……冷嗎?”

“表哥,水裡好冷啊!”

遠遠地,我痴痴望著那一男一女攜手離開的背影。男人穿著白衣,風姿卓越。他身旁依稀是個少女,少女穿粉藍衣衫,行走間蹦蹦跳跳,是天真爛漫的模樣。

“他們要去哪裡?”

“去投胎。”

“啊?哦。”去投胎啊……我又看一眼他們離去的方向。黑霧漸漸散去,我他們已經消失不見了。

“剛剛那個穆……姓穆的好奇怪,你說他到底是穆長嶽還是穆長生?”

離槡難得有心情反問我:“你以為呢?”

我以為啊……

“帶走岑孃的應該是穆長生吧。也許他對這個表妹也並非無情,他一直在世間等著她呢!至於穆長嶽……”我扒了扒頭髮,“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麼個人存在了。我只是在路上偶爾碰見的他。”

離槡“嗯”了一聲,“日後途中少同陌生人搭話。”

“哦。”

說話間,我覺得腳下“嘶”的一聲響,挺大聲的。低頭看去,卻是那不知何時上了岸的老烏龜快速遊走,一副溜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