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嫡長子來奉養,可是法理之外有人情,世俗對虞氏這樣的情況,通融點讓她跟自己兒子住也不是不行,司馬進又恰好是虞氏的長子。真把自己姑娘嫁去了,當孃的還不要兩眼淚汪汪了?
山氏在自家孩子的教育上看不開,在對外的算計上卻不笨——內宅鬥是她的強項。
這一家的情況她早分析得清清楚楚,就是沒想到丈夫說的竟然是那一家的次子。
次子,似乎不是怎麼熟。不過按著慣性,特別她心裡還惦記著自己孃家外甥的時候,也一起推了。
這一年司隸稍安,百姓恢復了正常生活,前幾年形勢緊張,到建安六年社會上便成群扎堆的嫁娶辦喜事。
楊琬今年頭上本是該出嫁的,但往年斷了信函重新搭上聯絡的未婚夫婿家,卻報來說她未婚夫給死了。
頭一回聽說這訊息的時候,春華是真為她高興。
她那未婚夫又矮又挫,據說人品也不怎麼好,只是因為有個有權勢的家族在。為了兒孫的仕途,楊父便許了女兒給作婦。
初刻聽到這婚事的時候,平日自視甚高的楊琬少女,生生把自己平日個圓滑雍容的寶姐姐哭成個林妹妹。
這樣不學無術,據說還做過一兩件“欺男霸女”的渾事的臭小子,品貌人品皆不佳,只因為有個強大的宗族和個好姓氏,就取到了名門淑女。
這是賠了楊琬的一輩子去“拯救”別家不出息的子嗣。
原以為這樣的未婚夫死了,楊琬會鬆口氣,結果再去探望楊琬的時候,她又和當年許婚的時候一樣,哭得個半死。
“我寧願去的人是我。”對著閨蜜,楊琬也全把委屈發了出來。
看著她連自殺的心都有了,春華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趁屋內沒旁人,只有兩人的心腹丫鬟,春華湊靠了過去附在她耳邊說,“就為了那種東西。”
“我哪是為了他。”楊琬叫道,認識她那麼多年,春華倒是第一次看她不顧了儀態的撒潑,“我這是為自己……命苦。”
春華這才想了起來,這是古人啊。
她這麼未婚死了夫婿的,三姑六婆只會說她命硬剋夫,那真是什麼前途都沒有了。
所以說訂婚便該謹慎,古人講究從一而終,哪怕是因為意外死了丈夫的,要想再找其他門戶相當的婚事就難了。
便如楊父,輕易的許婚,如今便白白折進個嫡女。
楊琬說寧願意外死亡的是自己,以春華對她的瞭解,倒真不是說她想為未婚夫殉節。而是她死了便也算了,一了百了,活著被人說剋夫,就算嫁了人,到了婆家也要被婆婆小姑牽頭皮過一輩子。
這是在自暴自棄了。
春華素來不會安慰人,扶著她的背,又拉她到一邊坐下,使個眼色讓兩個丫鬟關上門到外面守著防了讓人聽到楊琬哭鬧。
別看她現在發洩時候痛快,等會兒這位“寶姐姐”似的楊琬,一準兒想起來又後悔了。
她也才十三歲,便是寶釵在這年齡似乎也只是與姊妹少女們玩鬧。
“先別想著有的沒的,你家長輩是怎麼說的?”
與其陪著傷心,陪著安慰,春華覺得還是引著她想想後來的事能讓她振作起來。
這事兒還沒完呢,還要看她長輩怎麼收尾。
楊琬回憶了起來,“還沒說,但這樁婚事這地兒沒人不曉,我……”
春華知道她想說,還有誰會娶她。
“你是名門淑女,便是那人死了,也改變不了。”
“話是這麼說。”楊琬猶豫道,“可畢竟……”
“哪有因這個就讓人輕看的。”春華拍拍她手,“你呀,就是想太多了。這打起仗來,中間死了多少人了?難道便因為這個大家都不嫁人了麼?”
說到嫁人,楊琬習慣性地低了頭靦腆。
“你別來這套,這兒沒旁人。”春華有些難堪,姐們我都與你說大實話了,你這樣子“未嫁女兒害羞”,不顯得我不知輕重,不害臊了嗎。
都已經不在長輩面前了,我與你誠懇些,你也該真誠點待我對吧?
楊琬果然也覺得自己有些做作了,抬起頭要分辨又不知該說什麼。
卻聽春華繼續說,“就放心吧,你有父母親長在上頭看顧,你還怕什麼呢?總不會讓你吃虧的。換句話說,要真有人為這個挑剔你的,你倒要慶幸早點看清沒進了這樣的人家。”
戰亂年頭死丈夫死未婚夫又怎麼了?
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