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層的人們聚會時拿她玩笑,類似於“仗著富家小姐的身份專橫跋扈,在街巷裡與人爭道”這樣的言論,她就被打成了個無腦驕橫大小姐了。
要對方還是個長者,這樂子就更鬧大了。
也還未等她們來得及讓道,對方卻先遣人來說,“我家郎君請貴方先過。”
言語客氣,當聽到貴方兩字,春華不由得冷了一下。
誒,似乎在泥轟國的語言中,也有貴方這個詞彙?
口上已經回道,“善。”
不留名,也不問名,“與我謝謝你家主人。”
溫縣就那麼點地方,通了名姓大家都有點牽連,也就把小事化大了。
本著低調原則,春華讓人客套地去表示感謝,然後讓隊伍迅速地經過抽身。
暮景殘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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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一從的隊伍乃是孝敬裡司馬家的五郎司馬恂,年歲與張淮相當。
歸家後先至父母處問安。
“怎的今日會較平日晚?”司馬建公年近半百,家風嚴謹,諸子往日在父親面前總不由束手束腳。
十二三歲的五郎司馬恂便挺怕父親,他是中間生的男孩,非長非幼,更不是嫡子,自記事後便是在兵荒馬亂中逃命,這個他叫做父親的男人,也是這兩年才見上。
一邊回道,一邊不敢抬起頭,“是在道上和他家馬車相遇,因讓行而耽誤了時間。”
聽了這話,父親更要追問,“可與人先行?”
“孩兒早便退讓了。對方也予以讓行,但兒子見到對方似是女眷出行,故先回避了。”
司馬防點頭對此還算滿意,卻還是問得苛刻,“對方是女眷,你可有衝撞?”
就算有也不能在您面前說呀。
少年五郎對父親這一套刻板,時不時拎上來訓斥的教育嗤之以鼻。
但作為中子,他心裡對父親反感面上卻仍是恭敬,“沒有,只是隨從看見對方帶著行走的侍女老婦,便怕衝撞了哪家的內院。”
這才算圓滿。
又老生常談的訓話,更小的幾個六郎七郎都未蒙學,早在家中了,八郎則還是個嬰兒。
司馬防雖說是個古板的人,卻謹慎至極。
同一縣內,說不準就是遇上了哪一家的長者。
末了等兒子都退下了,還把兒子的隨從找來問過。
“似乎是元安裡張伯盈公家娘子。兩面沒衝撞上,才打了照面,那一家的姑娘便約束了下人,既無慌張也沒驚了車馬。若不是五少爺先遣人讓行,看著也是謙退之態。其後經過也耽擱,還使人來道謝。”
這麼聽著倒像是人家姑娘的反應更迅速些。
聽著沒事司馬防也不再多問,只是虞氏湊巧聽到,便想了起來,“是張家娘子?興許是由人邀了來走訪的,楊家趙家也有年輕小娘呢。”
原本不過就是聽過便忘,司馬防聽妻子這麼說倒是起意,“你見過這一家的女公子?”
虞氏也是先前有些看中這姑娘,年齡相貌家世正與自己所生的六男司馬進是良配,然而現在孩子們小,她也不能太早說破,萬一丈夫已經有過為幼子幾個預想過婚事了,自己這麼說反拂了意。
只先在丈夫這掛個號,“這姑娘是頂不錯的,在縣裡走動,哪家不帶著孩子的?也是和她母親聊的時候見過幾回,儀姿從容很不像這年齡女孩的穩重,所以也就有個印象。”
又拿出了婦人家往來的名刺,抽出張家夫人的給予丈夫看,“是這個孩子寫的,聽說是幼時便習書,寒暑不綴。她家女眷的拜帖名刺便都拜託著由她來寫。”
如今漢都官吏間小楷已漸流行開來,然而看著這個女孩書寫的隸書筆勢飛動,姿態優美,也是極下工夫的。
都說自如其人,這話雖不一定準確,在文人間一手好書往往使人高看一眼卻是不假。
按下這條名刺,沒多在意這個女孩,也只當是彼縣中一個頗得教養的大家小姐——
事實上春華近來也忙不過來。
老太太的病看著也就這樣,前一陣她倒還得些空,一時間卻急劇惡化,她不敢託大,連夜讓人去本家回稟。
那時尚有宵禁,母親也是隔天一早就趕來。
她正在寧氏臥室外間榻上倒了一會兒休息,就聽到屋外廊上傳來的走動聲。
其實自己也是衣不釋帶地照料了老人一夜,雖不需要她親自動手,畢竟還要留隻眼睛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