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長臉太太王夫人,還算和善地問道,〃前些年聽聞你家老太爺去了,府上還去致奠,如今您家出了孝,總算是能見上您了。〃
山氏也客氣著,〃勞您惦記了,算來我與夫人也都是同年嫁來溫縣的。〃
王夫人也順著她話套交情,〃可不是,說來一轉這麼些年,這便是您閨女吧?都那麼大了。〃
雖然是同年嫁來本地,但山氏出嫁後便長時間跟著丈夫在外任上,如今這樣的友善,不過是兩位夫人身份地位還算旗鼓相當,一縣之內各家間多少會接觸。
聽王夫人這麼說,春華識相地上來給諸位夫人見禮,連討老太太開心的賀詞都是現成打好腹稿的。
又由下人給奉上針線,〃這全是春華的一片心意,手藝不精,還望老太太別嫌棄。〃
也算是她為擠入社交圈的必須作業了,無論興趣,硬生生被她媽逼了兩個多月。
奉上的這幾隻錦袋香囊其實說來也是討巧,刺繡其次,對實用性地裁衣春華卻是感興趣的,便多用拼布代替大片的刺繡,她的結打的又不錯,竟然還算美觀。
在眾婦人間傳看了遍後,都道山氏把女兒教的好,心靈手巧。
山氏晾了女兒一眼,顯然也知道她刺繡不行,小片便罷了,正正經經讓她描了花樣子的繡,不定繡成什麼呢。
本來就不見她喜歡繡花,就算逼了她兩三個月,要這麼短時間就能繡得上什麼,也真對她苛求了。
算了,討巧就討巧吧,對於一個七歲的女孩來說也很不錯了。
大人間繼續的走動聯絡,至於小孩不久她便也得了這家老太太的一句話,〃去園子裡見見你那些年輕的姐妹們吧,和我們在一起也悶了不?〃
您這麼說,我就算想說是也不行呀。
春華覺得有些可惜,原本還想多看看旁家,如今只好規規矩矩地拜過,〃哪如老夫人您說的,在這兒可是沾了您壽星的福氣,可既然長者您讓我去見見姐妹,我又哪能拂了您的意呢?〃
“聽聽這小丫頭多會說話,”王老太太回頭與眾媳婦笑指,又對山氏說,“可是您會教孩子了。”
“老夫人可別這麼說,她可最不經人誇。”
出來時,這老太太還歡喜地讓下人給她飲了蜜水。
春華心裡也清楚,通常不怯場,長相也好的小孩總更討喜些,但說到底,還是因為她家父母的身份地位。
如果她不是張家女兒,就不會有到這個階層說話的份;不是山氏嫡出,也當不得在那麼多正室夫人面前不得白眼地順暢說話。
後來她才發現嫡庶論的一套在內院貴婦交際圈的影響力的確是不容小覷。
鑑於這些能夠有臉面到外走動的夫人們大多隻會是正室,平時在自己的小院裡和“勾人的狐狸精”們各種膈應,各種搶老公搶生兒子,到了外面的交際場合,作為長輩自然不會為難小孩,但一個個都是大房,又怎麼會真心看得上小三生的庶子女們。
一看到別人家的庶子,便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和自己親生孩子搶資源搶關注的庶子。
哪怕這時代的法律的確是保護正室嫡子,但又要回到本質問題了——如果從來沒有正室吃過虧,立這個法做什麼?
又例如漢朝有規定商人不得使用的用具服飾,可實際操作中幾乎沒有因為這個被定罪的商人。
三大法系,說到了漢法系,與其說重的是“情”,是“理”,更多的時候倒不如說是重實力。
得勢的大房賣小三,得勢的小三把大房變成擺設,要是這做正室的再看不開些,一腳給蹬了,那真要給讓“別的女人”睡自己的男人,花自己的錢,打自己的娃了!
嫡庶是一道永遠不能填平的溝,無論是對於哪一方。
最明顯的就在於眼下,春華剛由人引著去花園,便明顯看到氣場分明的兩類人。
滑稽的是,這氣場不同的兩類人還是混作一起,卻讓人一望便知。
見她來了,王家孫輩中嫡出的大姑娘王柔便以其主人的身份招待,“這位妹妹是哪一家的,可是初見了?”
春華並不是頭次在縣中走動了,但這位王家大姑娘卻是頭回見了,看著年齡比張淮還大點,說道,“勞姐姐問,小妹乳名春華,元安裡張伯盈公便是家父了。”
這些小姑娘中也有她先前見過的,其中一位楊家姑娘楊琬,較她長一歲,幫襯道,“這位便是常說的張家姑娘了,先前她家守孝也難怪各位姐姐們不認識。”
本地的家族,誰家家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