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點頭,她媽才不會落人口舌呢。
“去給送點傷藥,便說我得了空就去看望他。”
“姑娘?”
“你照做便是了。”
一小丫頭這兒會有什麼好傷藥?無非做做人情。
鬧了一晚上,雖然沒小孩什麼事,但春華也實在不用真到這個點上去探望人。
這個時候便顯了出來,到底不是親生的長兄,更沒有放在心底裡的擔憂。
就算是這樣,到了晚上客人散去,各人回房歇息,作為母親的山氏還不免再去探看一次,而春華則自己回了房。
吳媽給打了水晚間洗漱,看沒旁人,總算把白天憋著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對那個……過繼子倒比親弟都要好上兩分?”
正愁沒時間和她通個話呢,春華心裡自然有數,和旁的小女孩不同,吳媽也知道自己這個小主子主意大。
“那照吳媽媽您看,我是怎個好呢?”春華笑了,“你可讓我每天把‘過繼子’三子掛嘴上,成天和他吵架嗎?”
吳媽揮揮手,“那也不成,夫人可要難為了。”
“那不就得了。”
自家姑娘懂事當然是好,如果家中兄弟姐妹不睦,這位充當了乳母角色的吳媽自然是要為姑娘急的,但便是像如今,姑娘太會做人了,不由又要擔心。
說到底,春華忽然也悟了。
她還是個孩子啊!
要是她如今胡攪蠻纏,全把心思放臉上的和張淮鬥,或許才更和了這院子裡所有人的看法,然後大家該做思想工作的給她做思想工作,該給她普及腹黑學的普及腹黑學去。
一時哭笑不得。
竟然都是因為“太懂事”惹的禍。
回頭便跟吳媽說,“您也別擔心這個事了,明兒個初二回門,外祖家在鄰縣,但各位從張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們還要回門,切不可忘了提醒我早起的事。”
封建大家族過年和打次仗樣的折騰,不過話說回現在,過個年回家,家裡擁著一群小孩就讓剛工作沒領上多少工資的小年輕頭疼,一個個都討債的!這還是喜慶事,最怕的便是被三姑六婆圍住問,“小張工作挺不錯吧?今年二十幾啦?”下一句就揪心了,“有物件了不?”
吳媽顯然是沒想到她家姑娘腦中還可以扯出這麼個現代段子,看春華做事仍是一如既往的有條理,對此也習慣了,應了聲也出去了。
次日晨起,各位張家回門的女兒女婿顯然還未到,趁著空春華也便依照昨天的約定去探望了張淮。
張淮傷得不重,小孩子自制的土鞭炮,出事也不會規模大去哪兒,就是臉上左眼邊擦傷了皮,看著嚇人,也就是皮肉傷,還不是那種會留疤的程度。
所以張淮生理上早就活蹦亂跳了,不過是小孩子遇上了意外都有點嚇破了膽,回家不免被父母責罵叮囑一通。
今天張淮就自己在院子裡可以活動自如,唯一的損失就是因為如今破了相,出孝後頭一年年節的與外交際都要停下了。
想想這娃也挺可憐,古人壽命短,成家立業步步抓緊,春華今年七歲,這孩子也有十一歲了,因為家中辦喪事的問題,在世家的這個層面上還沒露過面,沒結交過人。
學歷方面,張汪倒沒虧待他,給請了有學問的西席,而尋常族中子弟則去家塾。但沒虧待,卻也沒絕對的優待。
至少如果春華是個男孩,到張淮這個年齡,張汪早要想方設法讓他去外面拜名師遊學,結交同學什麼的。
在沒有科舉制的年代裡,一個讀書人的仕途主要靠門第,人脈。
張淮到現在都沒結交上什麼人,而就今年張家全體出了孝後的頭一個新年,還自己把自己給弄破相了,不免又要耽誤段時間。
不過作為孩子的張淮,卻是沒有想到那麼多。
這昨日的險情,讓他先是恐懼得以為自己要死了,而後讓人給上了藥,臉上涼涼辣辣的,覺得自己的頭變得很怪異。
病人都喜歡亂想,小孩子想象力又豐富,見到平素一直關係良好的妹妹,也很歡喜,“阿妹那麼早來可用過朝食?”
張淮坐在堂筵外的木廊上,兩條腿自然下垂,很是鬆散的樣子,春華便也靠著他坐下。
看著他臉上的傷也有點不是滋味,“淮哥還疼不?”
張淮咧嘴笑,“早沒事了,就是讓爹孃擔心了。”
要說不愧疚也不是沒有,之前的確是擔心過那些小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