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打著宗教名義來混吃混喝的,前不久家裡便趕走了一個來敲門的自稱是“太平道”的信士。
春華又哪裡不知道這個出家人的心思了,無非是蹭鼻子上臉,以為她年齡小好欺負,更想碰碰運氣能不能在她這兒多撈一筆。
心裡不由有些反感,本是因為母親信佛的緣故,為其積福,最後卻不想這人好生無賴。
大家小姐不至於被這種事難倒,“他要拜謝,也是正理,要攔了他倒反像著我們不近人情了。”
特別要是因為這個把人家打了一頓,打傷打殘,人家正在外面風餐露宿沒人養呢,得了,你給打一頓全賴上你養了。
“姑娘”
“他要來磕頭就讓他來吧。”
不多時,果見一剃了發的僧人到了院裡給拜在階下。
“小僧西光多謝姑娘恩德。”
“師傅多禮了。”
這時代生活單調,也算是看西洋鏡,春華出了門時稍低了頭避過竹簾,著襪站在廊下。
正想數著出家人頭上的戒疤,卻不料這人忽然嚇得坐倒在地,大叫起來,“貴人!此女貴不可言!”
予感(三)
與現代人印象不符的是,並不是所有出家人都能叫做是和尚。
和尚還是出家人中比較高的級別,許多時候又見到了五六歲出家的小孩可愛叫做“小和尚”的,其實這樣的小孩大多隻能是沙彌。
如今與春華對望的出家人便也是個沙彌。
法號西光,琅琊郡人,平民出身原是個江湖給人看相的,似真似假有幾分本事,到了後來,各地以宗教鬧事的人多了,他便自打扮成了個假僧。
這時代的百姓都未讀過書,說是愚昧自然也行,當飯都吃不上時,便跟著這些宗教鬧事,當然有些是邪教如“太平道”,有些則是正正經經的信徒們被利用了去。
按照存在皆有理的說法,如果出家比不出家前混得更不好,西光早就不做這行了,之所以還裝扮和尚,不過是比看相更能混到飯吃。
比如說許多人家,因為有了“太平道”而趕道士走的許多,看見了僧人還稍客氣些。
他有時到了內宅騙騙沒文化的婦孺老太,那是綽綽有餘,每“講解佛法”,便可在其家住下,供以好齋菜。
這天到了縣郊的這戶人家,早是因在袞州戰亂逃難來,身上沒了盤纏。
和下人說了自己是雲遊僧人,下人卻只露了一跳門縫斜著眼瞥他。好在過了一會兒,這家主人仁慈讓領著他了一小吊錢,下人卻是隻在井裡勺了一瓢水讓他就著瓢喝。
“喝完就走吧,這處不留你。”
西光在外雲遊騙吃騙喝那麼久,哪裡就會理睬這個了,被冷眼慣了臉皮就厚。
遇上仁慈的主人就罷手了?錯了,越是仁慈好心的,他反而不能錯過了,要就勢更拐點好處。
就算不成功也沒關係,不說白不說,被趕出了這一家,今晚又該睡露野。
“小僧該當面與主人道謝。”
下人家丁們那裡就少見過這樣的無賴了,這樣便衝突了起來,西光乾脆在地上坐下(漢朝本就是跪坐的多,衣服又長),而這些下人則威脅讓人把他搬起來扔出去。
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
流浪者可以“赤腳的不怕穿鞋的”,但張家卻是在此安身立命,大白天把一個人蠻力扔出去路邊,要再被鄰里多說兩句如“私刑”“毆打”什麼的,張家也就成了為富不仁的代名詞了。
果然是讓西光見到了小姐。
這個時節氣溫炎熱,沒冷氣的年代,也只能開了南北窗通風,又怕太陽照射,給攏了竹簾。
西光在院子裡拜謝完了,這家小姐卻還是個孩子,似乎是對出家人的樣子新鮮,西光這禿驢樣早不知被多少人當看動物一樣看了,也不奇怪。
此家小姐六歲光景,雙丫未簪花,正青色襦裙,雙手各一裸金無花紋鐲子。
而望其容色,西光在天下雲遊業已三十年,卻止不住這次實在是大驚失色。
“貴人!此女貴不可言!”
倒不是說這小丫頭目有重瞳,國色天香,傾國傾城——西光那些在民間給人看相的經驗下來,卻是從沒見過如此貴氣的命格。
“您,請您一定讓我為您算一卦。”
鑑於這僧人的表現讓春華頗有種“妖怪!女妖怪來了!”的趕腳,春華實在難以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姐姐我雖然不是美嬋娥,卻也不是哥斯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