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他覺得看不清自己的妻子。
女人該是怎樣一種複雜的生物,哪怕跟你過了一輩子,生了一群孩子,但到了最後,你看不懂她,還是看不懂她。
最後司馬懿只道,“你也保重。”
春華笑道,“自然。”
愛情的魅力,不在於得到,而在於求而不得、輾轉不能的追索,捉摸不定,女人圖的是靜態,為了最後一刻完美的圖案幻想;而男人愛的是動態,一切種種,只是為了一股叫做“新鮮”的強效興奮劑。
與其說愛戀,春華已然是近乎絕望的想,她這一生大概得到的只能是責任了。
她的生活,她的孩子,她的家庭,是她的責任——而她,則是另一個人的責任。
如此絕望,也如此透徹寒心的真相。
夫婦倆此刻都不知道,下一次的見面,這個世界將會何種的天翻地覆。
然而在此之前,春華的屋室裡來了位稀客。
“阿姊。”已出嫁,改了婦人髮式的秀華是紅腫著眼進來的,看到姐姐更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怎麼了?”春華撫拍著少婦的背脊,秀華更是靠著姐姐哭了起來,“有什麼難事,總一步步做下來就好,都已經是個大人了。”
雖說是親妹妹,春華秀華姐妹倆的交流卻並不多。
春華出嫁時,秀華才剛隱隱約約記事,出嫁的女兒回門,秀華也不過只和姐姐客氣冷淡著見面。等秀華出嫁了,春華早是兒女成群了。
女人家哭,無非為了丈夫,為了婆媳,為了孩子。秀華此生的重點,親生父母都死了,嫡母山氏如今身體康健,孃家也沒出事;至於丈夫、婆媳,這都是連在一起反應的。
說到底還是為了孩子。
秀華哭訴,“我是隻生了兩個女兒,可我都已經抬舉了丫鬟做妾,他竟然……竟然從旁的人家帶回兩個歌女。”
男人間應酬,最後宴會結束了,主人家客氣送兩個歌伎的也是正常事。
春華還想勸解著妹妹,只聽秀華再說了下去,“我才又懷了身孕,這不,又有個歌伎一同懷上了。”
秀華還在嚶嚶地哭,春華則是嘆了口氣。
“我早年沒出嫁那會兒總想著事事順心,這世上又哪會有什麼事事順心的了,”秀華抱怨道,又有些殷獻姐姐,“如今看來,阿姊和姐夫才真是相敬如賓。阿姊真是好福氣。”
兒女成群,家中又無妾侍,可堪說是封建模範家庭了。在妹妹秀華眼中看起來的好男人司馬懿,讓春華笑噴了。
“阿姊?”
春華忍住笑,搖頭嘆氣,“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秀華有些不相信。
“不說這個了,人,沒什麼特別好特別不好的。日子都是過出來的,”春華真不覺得自己在介紹成功經驗,“你放任著他,好人也被你放縱壞了;你慢慢地處著,滴水穿石地磨著,壞的也被你磨去了稜角。”
只要是人都有同樣的劣根性,不止是男人,同樣也是女人。
“貪財、好色,好逸惡勞,逃避責任——每個人想的都是這個。你放任著他,有色好貪的,男人為什麼就不貪色呢?又不是聖人。”春華道,“好好經營才是正經,妹夫那個樣子,也有你的一半。”
秀華埋怨道,“阿姊,我可是你的親妹子,你不幫我,還幫著他說話呢。”
“就是因為你是我親妹子,我才要和你說這道理。別說是伎,就是妾懷了孩子,又如何?此遭過了,根本無需擔心。怕的是你這性子,這一次讓你順利過了,往後還要再給你慣出事來。”
秀華不語,仍是拿帕子抹淚,春華也覺得自己有些嚴厲了。這畢竟是她妹子,而且還不是感情好,平日熟悉的關係,不能當著女兒來訓。
“你還懷著孩子,別哭壞了自己連累孩子。”
說到這個就氣,秀華罵道,“他這麼沒良心,我還得給他生孩子。”
女人,你就犯這個噁心去吧。
多少時候,心裡痛恨的要死,生理卻是沒辦法,肚子要大總沒辦法。
秀華自然擔心的是另一樁,“要是這次我還生的是女兒,那個伎生的是兒子……”
“那你就再生,直到生出兒子為止。”
秀華自然知道庶子比不得嫡子的道理,然而這個心裡壓力對一個還不到二十的少女媽媽來說實在太重了。
少女們覺得最理想的情況,應該是:沒出嫁前,未婚夫不能有通房,等嫁了人,立馬懷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