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程漣衣轉過身,淡紫色衣裙輕飄飄地拂起,像個幽靈一樣走出藥房。
×××
東清殿裡,江修媛穿戴好簡單的衣飾,走到殿外。宮女們站在一邊鴉雀無聲。打扮得再美又如何,索性都簡單了事。皇帝如今沉睡榻上,除了蘇苕妃子貼身伺候,其餘妃嬪一律不準靠近。連皇帝的母親李太后都不曾越過榻邊屏風。朝廷大事全權交給太后垂簾聽政。
“娘娘,奴婢已經告訴蘇苕妃子,您今日身體欠安,不宜出門。”細眉小眼的宮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為修媛披上披風,“您這是要去哪裡?”
“陛下,他……”
宮女察顏觀色,立刻回答道:“陛下聽聞娘娘身體欠安,吩咐宮娥送來了一些珍貴藥材。”
“只是這樣嗎……”淡淡地失望。江修媛抬起腳,朝著外殿方向走去。身後宮娥跟在後面。
貼身宮女連忙說道:“陛下也不曾讓其他妃子前去看望,娘娘可以放寬心。”
如今的宮廷裡烏雲密佈,萬籟俱靜。妃嬪們也靜靜地等著皇帝病情好轉,不敢輕言妄動。每個人都惶恐不安,生怕年輕的皇帝忽然死去,要叫她們一起陪葬。後宮寂寥,當初還沒有來得及冊封皇后,皇帝便一病不起了。連臨幸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沒有一個皇子皇女。
太后執掌大權,如今見皇帝病情越來越沉重,終於開始考慮下一位皇帝的候選人。宮外的王爺們也開始蠢蠢欲動。大家嘴裡不說,眼裡心裡都在四處觀察,機遇與厄運如影相隨。
“修媛娘娘,您要去哪裡?”宮女見她一直往外殿走去,終於忍不住問道。
江修媛抬起手,拂了拂鬢角的簪子,“你們都退下吧。本宮一個人散散心。”
“是”
她今天特意換上了素色的衣服,髮髻簡單地挽著。走在太醫院裡,旁人都以為她只是殿內來的醫女。她熟門熟路地穿過長廊,來到後院。溫煦的陽光下,這個院子一點都沒有變。
那天好像下了暴雨,曬在院子裡的藥材被她們急急忙忙端回室內。高大的架子,讓她們都犯難。是程漣衣站出來,一把抱住架子的兩邊,憑她的力氣抱進室內的。江修媛還記得那個崔判官還滿面笑容地稱讚了程漣衣的力氣。滿院子都是爽朗的笑聲,一晃,兩年就過去了。
那時候一起進來的華秀和胡蝶都已經死了,活著的也只有她和程漣衣了。
她正想著這些,裡屋忽然走出來一個姑娘,她穿著藍色衣裙,腰帶緊束,手腕上的衣袖挽著,用釦子扣緊。長髮只是用藍色方巾綁著,大眼睛,鼻子微翹起,很甜美的長相。
這姑娘一個人端起曬滿藥材的竹匾,輕輕鬆鬆,一點也不吃力的樣子。屋簷下站著個穿鵝黃紗裙的女孩,她倚著柱子看著對方,沒有上前幫一把的意思。藍裙姑娘看到她,揚起一個笑容,臉頰露出小小的酒窩。
這多像那時候的她們,江修媛悄悄地沿著走廊朝廂房走去。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廂房的窗戶半開著,她往裡面望去,只見程漣衣正靠在床邊看醫書,她整個人都瘦得不像人樣。
現在的程漣衣,恐怕連一張凳子也抬不起來了。
“漣衣,漣衣……”江修媛敲敲了窗戶,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但是程漣衣沒有聽到,她正出神地想著方才在藥房崔判官講的那些話。
“這位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柔美的聲音從身邊響起,江修媛站直身體,兩年來的養尊處優讓她學會了居高臨下地看人。姜柔被她身上的氣勢震住,往後退了一步。
江修媛打量著她,這就是剛來的“藥引”吧?崔判官還是那樣善心,不肯把她們關起來,就這樣讓她們自由地走來走去。可惜了這樣漂亮的臉蛋。
蘇長久放下手裡的藥材,走過來,“你是來找誰的?”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跟她說話了,直接乾脆。江修媛端莊地站在原地,說道:“你們忙你們的去,這裡沒有你們的事。”她說完就越過姜柔,要踏入廂房,又補充了一句,“沒有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門被關上了。
“她是誰?”蘇長久不喜歡她語氣裡的傲慢,伸手就要推開門。姜柔在一旁拉住她,“長久姐姐,你看。”
半開的窗戶裡,程漣衣看到有人進來,也沒有動一下,依舊半靠在床上看書。
“漣衣……”江修媛想要拿走她手裡的書,但是程漣衣毫不客氣地轉過身,將自己的臉對著牆壁那邊。
作者有話要說:
☆、藥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