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竹箸看她。一旁的皇帝尚舉著杯盞,卻也轉過頭看她,眼中一抹疏朗笑意。
司昭儀一拜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用膳已畢,可否先行回梧桐院?”
蘇怡雪聽罷,心中驚訝,先前離去的妃嬪不過是心知今夜沒有機會侍寢才先欲離去,而這司昭儀卻正得盛寵。卻又轉念一想,今日中秋佳節,按照舊俗,皇帝是要陪自己的,心中一鬆,衝司昭儀點了點頭。
卻聽身旁皇帝忽然道:“那你先回吧,我呆會兒去找你。”
司昭儀心中大喜,福身告退。
蘇怡雪卻聽得心下大駭,方才他竟然稱“我”,轉頭卻看皇帝舉起酒杯仰頭而盡,怔怔看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皇上,飲鴆止渴乃是下策。”
皇帝聽罷不答,卻是大笑一聲。
其餘妃嬪坐得較遠,不知究竟發生何事,只當皇后又討得皇帝歡心,皆在心中暗暗惆悵,上有皇后,再有碧妃,如今又有司昭儀,何時才有出頭之日?
卻不知此刻的蘇怡雪滿心滿肺的苦澀難當。
宴畢之時,只能默默看著皇帝離開,他素來剋制,今日卻是豪飲,眼下腳步竟也有些微微虛浮。
蘇怡雪起身要攔,卻被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綠意抓住了一隻錦繡。
“由得他這一回,好嗎?姐姐。”她聽綠意在她身後幽幽哀求。
蘇怡雪倏地彷彿全身脫力,跌坐回椅子,頭上珠釵晃得叮噹一聲脆響。
是時各宮妃嬪業已散盡,綠意卻忽見蘇怡雪柳肩輕顫,才慌忙踱步到她身前,見她眼中淚水簌簌落下,心中大震,卻聽見她喃喃自語問道:“那誰又來由得我一回?”
皇帝不待通報,遣散眾隨從,輕輕推開梧桐院的大門,獨自邁步而入。
月夜微醺,郎朗輕風拂面,卷著桂花樹若有若無芳香馥郁。
他便恍然想起昔年教她樹下練劍,人也不覺呆立一步,停在原處,抬眼望見一棵綠樹籠罩掩映,心中舊事怦然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他索性將頭上冕冠摘下,隨意丟棄一旁,冠上白玉旒珠落地隨處滾去,他卻恍然不覺只顧拔出腰間佩劍。
手中開始動作,嘴裡隨之一字一句念道:“念去去,參商永離,不如,不如歸去。”
招式畢,又念一遍:“念去去,參商永離,不如,不如歸去。”
式復畢,再念一遍:“念去去,參商永離,不如,不如歸去。”
再記不得那一招半式究竟舞了多少遍,直到他大汗淋漓,手中滑膩,再握不住。
終於收劍而立,卻見簷下廊前恍恍立著他夢裡的身影,眉目依稀如舊。
一時之間,他不敢動亦不敢語,生怕無端驚擾一場美夢。
見那人影似要開口說話,他連忙一步躍前,單手捂住她的嘴唇,輕聲道:“今夜你不出聲,出聲便不美了,且聽我說。”
司昭儀聽罷心中一驚。方才見皇帝樹下舞劍,已覺奇妙,此刻卻聽他言語癲狂,臉上卻是柔情諾諾,不覺心中又是喜不自禁,點了點頭,不出聲響。
只見面前皇帝滿足地笑了笑,眼中盡是繾綣之意。
司昭儀覺得再年輕些的皇帝眼中便是此情深意切,想他曾經年少壯志,鮮衣怒馬,樹下舞劍,該是何等風采。
想著,人便笑了起來,卻見皇帝竟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你還是笑起來最是好看,我從前一直未曾對你說,是怕你一聽小人得志,但是你一笑起來,眉眼便若天邊一彎玄月。”
司昭儀聽得雙頰一紅,卻不知小人得志之意。
卻見皇帝忽然抓了她一隻手拉著她急急往梧桐院外走,嘴裡說道:“我帶你去看個稀罕玩意兒,你必是喜歡,從前你就最愛什麼雕花籠,琥珀臘。這件東西乃是西域進貢而來,當真稀罕。”
司昭儀從未聽說過什麼雕花籠,琥珀臘,只被他急急拉著走。
走了一會兒,兩人穿過重重院落,竟然來到皇帝書房後的一處僻靜樓閣前。
藉著疏朗月光,司昭儀才看清牌匾上只刻了一個“嘯”字。
卻見皇帝回頭對她一笑道:“這名字是我後來改的,你那什麼‘怒海聽濤’,想想就晦氣。”
直到這一刻,司昭儀終於明白,此刻在皇帝眼中的全然不是什麼司昭儀,不過是她這張八分相似的相貌。
當下便決定將計就計,扮作笑顏,討他歡喜。
果見他眼中升起融融暖意。
閣樓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屋中暖香襲來,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