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其他聲音。
就象兩隻互相逼近的猛獸,在到達對方攻擊範圍之前,兩軍都停了下來,鼓聲也微歇。雙方都在為即將開始的血戰積蓄力量,投石機上的巨石已經放置好,弩車上尖銳的巨弩也在皚皚的雪地裡閃著冰冷的寒光。雙方的長弓手都將箭扣在弦上,高高瞄準著半空——他們這般射程的弓手,根本無需瞄準,要做的只是向密集的敵人頭上射出箭矢便可以。
雪不知何時開始變大,一開始不過絨毛般的雪花,如今變得梨花一般,伍威吸了口氣,將目光投向蒼茫的穹宇。天空灰白得幾乎有些透明,而卷著雪花的風則在這戰陣之上咆哮翻滾,似乎是在催促這即將到來的血腥之戲迅速開始。
“殺呀——”
也不知是何方先發出這怒喊,或者是雙方同時喊出,那一刻間,伍威耳中被這十數萬人同時的高呼震得嗡嗡作響。他將目光投向戰場,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團黑灰色的麻點。
就象是數百萬只麻雀同時飛起,又象是億萬顆星辰迎頭落下,原本灰色的天幕在一瞬間為矢石所遮擋,戰場上似乎為暗夜所籠罩,而在這死亡之陰影下的,卻是衝互衝鋒的兩軍將士。
遠端攻擊的投石車、弩車只有在雙方接戰之前才效,若是兩軍白刃相交,為防誤傷己軍便無法再攻擊了。故此,負責投石車弩車的雙方將士鉚足了勁,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發射出最多的石塊與巨弩,給敵軍造成最大的損失。但兩軍開始衝鋒之時相距已是不遠,不過是片刻間,漫天亂飛的石塊與巨弩都消失不見,戰場之上豁然開朗,但兩軍戰士卻無心觀察這個,他們已經在一片怒吼與哀鳴聲中衝擊到了一起。
“竟然用偃月之陣。”兩軍交接之時,伍威雙眉皺了起來,看似混亂的相互衝殺中,和平軍陣形分明發生了他意料之外的變化,中軍向前突了出來,而兩翼的左軍右軍則在稍後,整個和平軍第一線變成了一個凸出來的缺月。伍威立刻否定了方才和平軍會迂迴的想法,用偃月陣作兩翼迂迴,所迂迴的距離要稍過雁行陣的一倍,看來李均之所以將騎兵放在兩翼,實際目的還是在掩飾他將用偃月陣死守反擊之意。嵐國軍隊的衝擊在一堵牆般的大盾之上被向兩側劃開,血肉橫飛之間,和平軍在嵐國軍隊內擠出一個缺口。
“嗯,原來如此。”伍威微撇了下嘴,對方自知兵力不足,不敢展開與己軍交戰,便用這偃月之陣集中兵力。既是如此,那李均應是在後軍指揮了。
“擊鼓傳令,以錐陣切入敵軍之中,突破敵軍。”伍威下令道。
鼓聲變動了鼓點的節奏,嵐國中軍中的旗幟也開始規則地擺動。若非久經沙場在最慘烈的搏鬥中仍然能保有一絲冷靜的戰士,決不能在這生死瞬間也能注意到己方統帥發出的訊號,而伍威帳下的嵐國將士,正是這種精銳中的精銳。在一線將領的帶領下,嵐軍開始聚攏,強力的衝擊在和平軍最頂端切出一道血肉的傷痕,原本由身著紫色戰甲的和平軍戰士組成的缺月之尖,被身著藍色戰袍的嵐國從中分開,在嵐國鐵甲步兵沉穩有力的衝擊之下,被布在第一線的和平軍果然難以抵擋,開始向後收縮起來。
伍威雙眼眨也不眨,死死盯著戰陣之中。當先衝在最前的,正是他帳下四員愛將高萬金、湯玉順、戴洋、朱春來。這四人原本與呂建忠一起並稱作威門五虎,他們一起指揮一線將軍衝殺,伍威甚為放心。
“輪到我了嗎?”一個低沉的聲音似乎是自言自語,在這千軍萬馬廝殺聲中仍清楚地傳到了伍威耳中,不用看,伍威便知是胡海龍。他與另一位一直默不作聲毫無表情的許龍飛有“狂冷雙龍”之稱,這兩個人眼見同僚殺得痛快,只怕也有些心癢難熬吧。
但戰鬥才剛剛開始。這狂冷雙龍之勇,更在威門五虎之上,不到關鍵時侯,他二人是不會輕易出戰的。想起自己帳下這些銳不可當的勇將,伍威心中一陣驕傲,當初陸翔帳下並稱雙英的李均與孟遠,如今只有李均一人,怎能擋得住這四虎雙龍?
“李均呵李均,這些年來聽聞你也收納了不少勇將謀臣,如今就來看看,是你十年之間招徠的將領勇猛,還是我這些心腹愛將出色吧!”
高萬金雙眼通紅,將手中的大刀猛然輪起,刀刃在雪光下閃出冰冷陰寒的殺意,不待眼前的和平軍士兵避開他的鋒芒,大刀已經霹靂般斬下,那和平軍士兵橫著兵刃想格擋,卻抵不住高萬金天生神力,兵刃被震得脫手落地,自頂門至胯下,被斬成了兩截。血液夾著被斬成碎片的內腑腸子,自分成兩半的身軀中淌了出來,原本被踐踏得成了黑色的雪地,貪婪地吸食著這還是熱的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