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
我看見你在雪地裡,拾起我逃跑時掉落的畫筆。
你哭著用小手擦去上面的雪漬,吹了吹,藏到懷裡。
就像拾起那顆被拋棄,從來沒有人在乎的心,用懷裡的溫暖,呵護起來。
那個一望無際黑夜的紅衣小女孩,直到許多年許多年以後,我仍然不曾忘記,這輩,都不會忘記。
我衝進屋內,拿出包裹裡的那盒血墨,展開畫紙,憤怒地提起畫筆,將那些憎恨的人,一個個畫在上面。
我沒有告訴你,我母親本姓琉璃,我的家族是雲舞大陸秘道師的琉璃世家。
琉璃家族以畫為咒。
以畫殺人。
那盒墨,是用我們琉璃家人的血製成,沾著他們的血,可以畫出謀害他們人的樣。
只要將這些畫燒燬,那些人也會跟著殞命。
不知是那個人的法力太強大,還是我畫藝不精,花了多少張,卻怎麼也畫不好。
我一氣之下憤怒地在屋內砸東西,只要能撕的,能砸的,統統摔碎。
最好連同我一起砸碎,什麼也不要留。
眼淚一滴滴打落,我才發現,我是那麼沒用,似乎除了哭,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畫不出來他們,可我總能畫出自己。殺不了他們,我起碼還能殺了自己。
於是,我展開畫筆,將自己的樣畫入紙上,畫完燒燬,一切就結束了。
很好。
咚咚咚——你彎起手指敲窗欞,除了你還會有誰是粘皮糖甩也甩不掉?
吱呀——小小柔荑推開窗,探進一個小腦袋。
看來我剛才眼神不夠兇悍,還讓你有心情爬窗,這麼高的窗,摔死你得了。
“吾舞哥哥,吾舞哥哥,你的筆……”你小手扒住窗臺,揚起畫筆朝我使勁兒揮舞。
我瞪了你一眼,繼續繪,那不過是我丟棄的東西,我不要了。
然而過了許久,喚聲停止,那隻小腦袋不見了,只剩冷風空蕩蕩地從窗戶投入一記月光。
終於消失了,我可以專心作畫,可斜睨的餘光卻見你踩著小木凳,踮起腳尖,伸手去夠櫥頂上的一堆畫卷。
真是討厭!什麼時候像個泥鰍一般鑽進屋的?
“那裡沒好吃的!”我忍無可忍投去瞪視的目光,搞不懂你為何總喜歡在我屋裡翻箱倒櫃。
“不次不次。”你踮起腳尖,費力地伸手去夠,嘴裡發出模糊的聲音,“咦?哪去了哩?”
噗通——你一腳踩空,木凳翻了。
啊——
哇嗚——
畫筆一顫,拉出一條長線的敗筆,我將筆一甩,把畫紙揉成團狠狠丟了過去。
紙團打在你面頰,落在地面轉了個圈才停止,你坐在地上用兩隻小拳頭揉著淚眼,哇哇大哭。
嘴裡嘟嘟囔囔像嚼著糖棒,分不清那是嗚嗚還是在喊“吾舞”我的名字。
“別哭了!!”為什麼讓我在死之前都不安靜一下?
“哇——”你哭嚷著朝著伸出雙臂,“痛痛,吾舞哥哥,痛痛——”
摔下來腦袋磕在櫥上豈會不痛?喊我名字無謂是想要抱,想得美!
“哇嗚——”你哭得更兇,手臂扔張開伸向我,就是不肯放下。
我背起手,冷冷斜睨:“到別處哭去!”
“娘~親,娘~親,幼幼好痛哇,痛死了都沒人理幼幼哇,娘~親……”你淚如泉~湧,幾乎是狂飆出來,兩隻小拳頭不停抹著淚,鼻涕也流出來,還吹了個泡泡。
真是醜!我也沒娘~親,我哭的時候也不會再有人抱我了。
只是,我哭的時候,會不會也像你一樣醜?
明明想轉身而去,可腳卻挪不動步,身一矮,蹲在你面前。
“痛痛,吾舞哥哥,抱抱……”你伸出小手勾住我的脖,哭花的小~臉鑽進我的懷,幾乎是死皮賴臉削尖了腦袋往裡鑽,鼻涕眼淚抹了我一身。
我厭惡蹙眉,想要推開你,話卻搶先一步衝口而出:“哪裡痛?”
“這裡、這裡……”你撅著小~嘴兒指指臀兒,腦殼,又指指心口,“還有這裡。”
“這裡怎麼會痛?!”又沒摔到心口,小手亂指,小~嘴兒亂說。
“吾舞哥哥不抱幼幼,這裡就痛!”你說的理所當然,小腦袋在我胸前蹭啊蹭,還抓~住我的手放在你臀兒上,“揉揉,揉揉嘛。”
“自己揉!”已經讓你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