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眾將身上的血色還能清晰看見,有的人臉上也還有血,未曾洗去,但一個個臉上的神彩已非在城外時的肅沉,滿是隱而不露的高興。
她的皇位、皇宮、商姒帝國都是他們浴血奮戰才奪回來,這裡是他們的國土和家園,所有人生存的希望和對家的執念都寄託在掌權的人和故土之上,而就在不久前,商姒帝國搖搖欲墜,即將被吞滅,他們險些失去自己的家園。
即使這個帝國的繼承者們曾昏庸無道,殘暴對待過他們,他們依然會在家國覆滅危亡之際挺身而出,這就是她所處的朝代,她的國,她的子民,他們生死與共,禍福相依,不離不棄,商凌月心頭異常複雜,緩步走近他們,先俯身輕按住了蘇伯玉握劍的手,凝望著他的臉,低聲道:“起來吧。”
蘇伯玉看她眸子波光漣漪,有萬千情緒湧動,似有話想跟他傾訴,抬起另一隻手輕覆在她手背上,恭敬站起:“是,謝陛下。”
商凌月隨後走到他身後,將後面的將領一個一個親自扶起,在紫宸殿中設宴,與他們一起用晚膳,以示恩寵。這裡向來不接見外臣,除非格外寵幸的臣子。用過晚膳後,鳳耀靈連夜起草剿滅叛賊奉義郡王的詔書,商凌月看過滿意用了印,當天夜裡就八百里加急送往各州。二人又將和突魯贊合作始末告知她。
第二日早晨,她召見了突魯贊,突魯贊跪拜行禮後,先認罪,拱手將佔領的西南諸州如數歸還,還請恕罪。商凌月恩赦,念他歸順,且助中原平叛,俯首稱臣,冊封他為帝國的異性王,尊同宗室,尊號安南,自治吐蕃事務,帝國派駐安南節度使協理,定於五日後為他舉行冊封典禮,他求娶公主為妻,商凌月選定了宗室康王之女賜婚給他,典禮後突魯贊便返回吐蕃,待吐蕃之亂平定後,再送公主入藏完婚。
中午,她和蘇伯玉用午膳時,一名大將前來奏報,商凌月暫停用膳,盤鎬初復,來的事都不會是小事,傳他進來,原來是抓到了逃走的周昌邑、阿史那毗伽和阿史那宓兒三人,更確切得是周昌邑抓了他們二人主動回程,碰到追捕的大將主動自首,希望將功補過。
商凌月沒想到這樣,真沒見過像他這麼卑鄙無恥的人!看了眼蘇伯玉,蘇伯玉問大將:“你們抓住周昌邑時,他手中可有一個孩子?”
大將也不詫異他怎麼知道,恭敬道:“臣剛要稟報,是有個孩子。周昌邑不讓任何人碰,說要見統軍,把孩子交給統軍。”
商凌月詫異周昌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孩子難不成與蘇伯玉有何關係?蘇伯玉已經頷首:“全部都帶上來!”
等待過程中,蘇伯玉卻將她帶入臥房,過了一會兒才出來,商凌月的疑惑也還是沒能解決。
半晌後,三人進來,阿史那毗伽和宓兒被五花大綁著,狼狽至極,周昌邑懷中抱著衣袍遮蓋的東西,心甘情願跪下行禮:“罪臣周昌邑見過陛下。”
阿史那毗伽咬牙不語恨盯著周昌邑,阿史那宓兒則面色慘淡,低著頭不語。
三人滿身汙穢,髮絲凌亂,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一身逃亡的打扮,倒也符合現在的處境。
蘇伯玉看向侍衛道:“將阿史那毗伽和阿史那宓兒押入天牢。”
商凌月也沒說什麼,只是用眼神看了下阿史那宓兒讓她別擔心你,阿史那宓兒起身間看見她關切的眸子,心頭愧疚低下了頭便和阿史那毗伽被押離開。
殿裡只剩下了跪著的周昌邑,他抬起頭看向商凌月和蘇伯玉,再無往日的虛與委蛇,開門見山道:“罪臣自知罪重,所以押解逆賊阿史那邏鶻一子一女自首,還望能將功補過。”
商凌月早已恨他入骨,看著他恬不知恥的嘴臉,倏然壓抑不住恨意冷怒道:“痴心妄想!病兒要還活著,朕姑且可以饒你不死,現在只有死路一條,千刀萬剮你都不能解朕心頭之恨。”
蘇伯玉在一旁看著他懷裡衣袍遮蓋下毫無動靜的孩子,一言不發。
周昌邑聞言微愣了下,蘇伯玉竟然沒有告訴她孩子還活著,轉念想明白他是怕這孩子最後又被他殺死,她再傷心一次,餘光見他此時神色,嫉恨在心間一閃而過,之前對他的那些好算得了什麼,百種念頭閃過,不動聲色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孩子:“罪臣並沒有殺小皇子,這次回來就是要將皇子送還給陛下贖罪。”
說著掀開罩著孩子的衣袍,他正趴在他肩頭睡得極沉,小臉埋在他脖頸間暫還看不見。
但足夠辨認出來,真的是病兒!商凌月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騰得站起,腦中只剩下孩子還活著,就在眼前,心臟驟然劇烈跳動起來,急忙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