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伯玉走入殿中,在張誤身邊微頓了頓,繼續走到案前,彎腰施禮:“臣見過公主和陛下。張誤忤逆犯上,假傳乾爹之言,公主想要如何處置?”
商凌月是有怒氣,可理智還沒燒掉,本就對蘇伯玉有防備,聞言眉頭上的怒火更是瞬間消了下去,她要真處置了蘇朝恩的人,就觸了他的底線了,況且沒了張誤,還有李誤,白誤……嘆了口氣,苦笑道:“阿兄請起,我不懂宮規,阿兄酌情處置吧,我只是不想其他奴才仿效,皇兄有些痴傻,縱使阿翁和你操心,可你們不會總在身旁,奴才們暗地裡對他做些手腳,根本發現不了,我怕他受了奴才們欺負,小懲讓他們明白就可。”
蘇伯玉聞言起身,轉身看向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不住哀求得張誤,文雅淡笑道:“公主宅心仁厚,死罪可免,即刻起不用你在甘露殿當職,冷宮正缺個殿內監掌管一應事宜,就派你去吧。”
張誤聞言面色煞白,瞬間身子癱軟在了殿內,臉上再沒有了剛才的囂張之色,比死人的臉還難看,嘴唇顫抖著:“謝謝公公,謝公主隆恩。”說完卻是趴在地上腿軟得動都動不了,上次被內相貶到冷宮的人沒有活過第二日便猝死了。
蘇伯玉略一蹙眉,讓人將他拖了下去,他也隨即走到殿門外,隨他而來得的內給事恭敬問:“內相有何事吩咐?”
蘇伯玉溫和看他一眼:“如此敗壞義父聲名,留著也沒什麼用處。按老規矩去辦吧,處理乾淨些。”
內給事瞭然,施了一禮:“是。”隨即轉身離開。
殿內的商凌月不知道外面的動靜,只先端了點心讓商恆之稍微吃些墊墊肚子,商恆之吃得狼吞虎嚥,一塊兒沒吃完就接著往嘴裡塞另一塊,碎屑掉了一身。
商凌月看著心痛,他這模樣哪兒是正常用過膳食的人會有,分明是餓極了,蘇朝恩這個老賊,他暗中怎麼折磨皇兄了,急忙端起茶杯湊到他嘴邊:“喝口茶!慢些吃!”
商恆之眼睛含著乞丐一般得感激看了她一眼,就張嘴乖順地喝著,喝完一杯就又接著悶頭吃點心。
商凌月的眼淚差點兒又下來,她轉頭放下茶杯,偷偷抬手抹了抹,卻不料離開的蘇伯玉何時回了殿裡,正好站在案前不遠處,陰柔文雅的鳳眼直直凝視著她,將她剛才的舉止都看在了眼裡。商凌月面色一僵,不自在刷得收回了泛紅的眼睛,暗恨自己怎麼能在仇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真是恥辱,趕緊調整好心緒。
蘇伯玉收回了視線,不動聲色行禮謙卑道:“膳食來了,公主請陛下用膳吧。”
商凌月側臉對著他點點頭,蘇伯玉一個手勢,等候在外的宮人魚貫而入將珍饈佳餚擺在案上,商凌月則哄著讓商恆之放棄了點心,香味撲鼻而入,商凌月沒費多大力氣,商恆之喜滋滋地就用手去抓膳食吃。
商凌月想要阻止,讓他用竹箸,可根本無濟於事,只能由著他,靜靜跪坐在旁邊凝視著用膳的商恆之,眼睛不時得泛紅又壓下。
蘇伯玉道:“陛下自從神志不清後就如此用膳,臣和乾爹想盡了辦法也不能讓他改變,只好順著。”
商凌月聞言不由得眼前浮現那日下午情形,深藏的恨意驟然翻滾,微垂眼簾掩飾嘆了聲:“有勞阿兄和阿翁了。”
蘇伯玉微微笑道:“幸好乾爹不放心讓我每日都來看看陛下,否則那奴才還要作威作福。是臣失職,沒有挑選好侍奉陛下的人,還請公主恕罪,日後絕不會再讓此事發生。”
商凌月聞言心底嘲笑,他和蘇朝恩故意為之,卻是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可笑卑鄙,抬眸凝視他急忙道:“阿兄切不可自責,這事怎是你的錯,那些個奴才背地裡做什麼,主子再管得嚴,也總有疏漏,阿兄今日以儆效尤,日後其他人也就不敢了。”
蘇伯玉笑點點頭:“多謝公主。”
商凌月讓他坐下,蘇伯玉恭敬道:“臣還有事要辦,陛下安好,臣看過也放心了,這就告辭離開。”
商凌月一笑:“我送阿兄!”說完就起身,蘇伯玉阻止告退離開。商凌月也沒堅持。
一下午,她都一直陪著商恆之玩兒樂,直到夜色降臨,二人一同用過晚膳,天色越來越晚,見商恆之打瞌睡,商凌月才軟語笑道:“你該睡覺了,明早我再來找你玩兒。”
商恆之雖然痴傻卻是懂事,聞言乖乖點點頭,瘦弱俊秀的眼眸帶著對明日的期待:“你記得來哦。”
商凌月笑了笑:“嗯。”隨即放下陪他捏了一下午的泥人站起,商恆之急忙也跟著站起,學著她今日送蘇伯玉時所言:“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