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藍眸中全是害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有餘悸顯露無疑,剛才跟他耍心機步步為營的商凌月消失無蹤,倒像是個無助的孩子,別無選擇下只能抓著他這個並不信任但唯一可用的救命稻草,也沒將注意力放在他的手指上,耐心給穿上鞋襪,不動聲色收回手指,安慰道:“並沒傷著骨頭,陛下不必害怕。”
商凌月驟鬆了口氣,苦笑低頭盯著腳:“這就好。”
張玄真凝視她道:“雖未傷著骨頭,但陛下的腳還是儘快治療為好,今夜學習就到此為止。”
商凌月嘆了口氣點點頭:“嗯。”
張玄真頷首轉身又藏在了暗處。
商凌月叫了劉常和宮婢進來,緊鎖眉頭對劉常吩咐道:“朕傷了腳,擺駕回紫宸殿吧,你派人去傳御醫。”
劉常面色一變,急領命:“是。”隨後吩咐那宮婢去傳令。
鑾駕來後,商凌月被人小心抬上去坐著離開,關閉了弘文館的館門,尋常這弘文館並不上鎖,商凌月剛命鑾駕走,想到了什麼,一個手勢阻止,回眸看了眼黑漆漆的館內,咬咬唇,剛才張玄真關心她不是做假,若有所思對劉常道:“今夜給弘文館上鎖,鑰匙隨後拿給朕,裡面有朕寫的東西,還沒收拾好,免得讓那些奴才亂碰。”
劉常不疑有他,恭敬領命去做,將鑰匙交給了她,商凌月這才起駕。
門外窸窸窣窣的腳步開始離開,暗處的張玄真走出,到了門口輕輕一推,夜色照耀下的門縫間露出了剛剛上的鐵鎖。
張玄真視線隨後移開,透過門望著遠離的鑾駕上暗夜中模糊的商凌月背影,手指輕按在門框上扣住,嘴角勾起一絲意味幽深的笑意,眸底流光閃爍。
就在此時,“小皇帝是越發有長進了!居然知道上鎖了!”一人意味不明的聲音在身後想起。
張玄真眉心微蹙,瞬息間面色恢復了往日的模樣,人佇立著不動,背對他溫和道:“你來了!”
來人的手取下了他的面罩,他這才收回手轉身,周昌邑笑看著蘇伯玉這張溫暖如泉的俊臉,笑道:“劉常派人去找御醫,密談回報,我就知道又是小皇帝出了問題,自然你不可能再讓她久
留,我想你想的緊,忍不住就來了。”
蘇伯玉淡淡一笑看著他:“我給你安排的事情還是太少了。”
周昌邑笑臉頓時皺住,嗔怨道:“我忙得連用膳的時間都沒了,你還說少!你倒是好,什麼活都讓我幹,自己在這兒清閒陪著女皇帝,我真是吃醋啊!”
蘇伯玉笑意微濃:“你我可以交換,張玄真由你扮。”
周昌邑一僵,當即擺了擺手:“免了,我可不喜歡裝神弄鬼,也沒那耐心教小皇帝。”
蘇伯玉笑嘆一聲,轉身向密道走去:“回去吧。她還對張玄真還有疑心,無法信任,任重而道遠,我得繼續裝下去,直到她徹底放下戒心那一日。”
周昌邑嘖嘖搖了搖頭:“你可真有耐心,要是我,還是那嚴刑酷刑用得順手,嚴刑之下,她勢必說出你想要知道的。”
蘇伯玉回眸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你太急躁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跟商凌月耗得起,走吧,我還要去伺候陛下。”
周昌邑怨念嘆了口氣,跟上他:“我真是嫉妒小皇帝,早知做你的敵人能得到你時時刻刻的注意,我當初就不做你的心腹了。”
走在前面的蘇伯玉大笑出聲,步子一頓,等他走到身邊,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敵人和心腹的不同麼?”
周昌邑撇撇嘴,幽怨捋著垂下的髮絲:“一個有你的記掛,一個被你拋之腦後,置之不理。”
蘇伯玉笑搖了搖頭,盯著他略帶嫵媚的斜挑的長眸:“心腹可以與我天長地久,共享天下,敵人卻是用處盡後米分身碎骨,魂飛魄散。昌邑,你想要的是當真是後者麼?”
周昌邑面上一瞬綻開笑顏,眸光璀璨奪目,笑抬手扣住了他的胳膊:“走吧,去陪你的小皇帝玩兒吧,我在紫雲殿等你。”
紫宸殿,商凌月回去不到一刻,御醫還在給她處理腳,蘇伯玉前來覲見,進入臥房後行了禮:“臣疏於職守,害得陛下崴著了腳踝,臣有罪。”
商凌月苦著臉看向假惺惺的他,壓下心底厭惡,急忙苦笑道:“阿兄快請起,是朕在弘文館不小心,沒踩好凳子,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為朕處理朝事就夠辛苦了,還別這樣,否則朕要自責了。”
蘇伯玉這才起來,看她額頭上疼得全是冷汗,恭敬道:“臣多謝陛下寬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