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恩典,臣妾可以自己走。”多諷刺的道謝。
蕭啟瑞再一次被激怒,一手鉗住她的玉頸。“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朕可以寵你也可以殺你。”
“那就請皇上現在殺了我。”雪光清冷逼仄,那清冷也透在她的語氣之中,森冷而凜冽。
蕭啟瑞一把將她拖到雪地上,面色溫柔,“朕不會殺你,如你所願,你就一路走到雪域吧。”
“是……”顧以微說不出“臣妾遵旨”四個字,她哪裡還是他的臣妾?觸到他狠絕的目光,更堅定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似乎風一吹她又會倒下。
蕭啟瑞的眸光降至冰點。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裡,她縮在一棵枯樹低下休息,晏文欽為她送來的飯菜。
“晏丞相可是嫌皇上不夠討厭我?”
顧以微接過飯菜,勉強調笑,她確實疲憊得不行,不知道能不能熬過明日。
“娘娘是聰明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又何苦與皇上置氣呢?”
晏文欽心下難過,忍不住勸道。
“你不懂,於他,我是再也不可能和顏以對了。”
顧以微扒拉著飯菜,吃得乾乾淨淨。
此時,營中想起了悠揚的琵琶聲,不用想也知道是漁玄所奏。
晏文欽也靜默了,聆聽著這深情延綿的曲子,忍不住偷偷看她。
雪花若有似無地飄落,她的青絲上恰好凝住了一朵,晏文欽抬手為她拂去那白雪,四目相對時,時光彷彿凝滯住。
突然琵琶聲戛然而止,瞬息一抹黑影擋在他們跟前。
“皇上。”晏文欽面色如常。
“晏丞相倒是好興致,不過朕的皇后朕要帶走了。”蕭啟瑞冷魅無雙,拉起顧以微將她扔進主帳。
漁玄已不在帳內,只留一把琵琶在椅子上。
“為朕奏一曲。”蕭啟瑞站在她身側,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不知為何,聽著漁玄彈奏琵琶曲時,他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這個女人三年前在承德殿上演奏的身影。
“恕難從命。”顧以微撇過臉。
“不彈,可以。”蕭啟瑞曖昧地摟著她,“朕現在就去殺了晏文欽。”
顧以微驀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蕭啟瑞,“這與晏丞相有何關係?”
蕭啟瑞立刻變了臉色,抓著她的手腕,“女人,別給朕裝傻。”將她丟向琵琶的方向,“彈一曲,朕就放過你們。”
顧以微倒抽一口氣,知道逃不過,便木然的抱著琵琶坐在椅子上,手指漫無目的的撥動琴絃,低眉信手之間,有如珠的音律盤旋滴落,曲調卻也是空洞的,彷彿一聲漫長的嘆息,尾音長長。心中的悲喜在一瞬間被模糊掉,變得茫然而荒蕪,如剛才的那一株枯樹蒼松遒勁,負雪昂然獨立,然而冰雪也掩蓋不住的是它的堅韌頑強。
自離開天牧國後,她就再沒碰過琵琶,而今再奏,往事紛湧。晏文欽仍站在樹下,聽著那悽絕哀婉的曲子,負手而立。
雪花零散似暮春飛絮漫天,卻是這樣清寒,似韶華白頭,叫人心一點點沉入地獄。
☆、恨起緣滅3
自那夜的琵琶曲之後,蕭啟瑞便不曾再與她說過一句話,她安分的做著奴婢的活兒,還要時不時應對漁玄和怡貴妃的刁難,卻依舊堅強。
這已是行軍的第十一日,菲兒仍無法下地行走,唯有晏文欽始終陪在她身邊。
夕陽已至,雪雖然停了,但有風吹過,枯木顫顫搖曳,斑駁的痕跡淡淡的映在馬車的冰綃窗紗上,似欲伸未伸的指爪。
蕭啟瑞透過窗子往外望去,顧以微緊緊地裹著白色絨毛披風,深深淺淺踩在雪地裡,厚厚的積雪沒過她的腳裸,她的鞋襪應該都溼透了,一張小臉已凍得蒼白,眸中如一潭靜水,潺涴緩和,有一話沒一話地和晏文欽搭著,讓他又生氣都撇過臉。
“娘娘,前面就是凌月城。”
晏文欽每每觸到她堅忍的模樣都會心下難過,卻又拼命地幫她轉移注意力,這是他此刻唯一能為她做的。
“凌月城?”
顧以微抬頭望著遠處巍峨的凌月城門,這樣遠的距離還能窺探它的一二,看起來似乎要比燕京城的門樓還要高上一些。
“凌月城是最接近前線屏山城的城池,慕容宇和陳榮顯雖奪下了屏山,但於無涯一直守在屏山城外,沒讓他們再進犯分毫,所以我們應該會駐紮在凌月城。”晏文欽解釋道。
“於無涯確實是個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