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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如今正逢內亂,自顧不暇。四年前,時任齊國將軍的花氏兄弟領二十五萬大軍,于都城南三百里的棉州發生譁變,打出“奉天靖難”的旗號,一路攻下半個齊國。如今保皇黨與叛軍兩廂對峙,僵持不下,已半年有餘。

秦國獨佔西部疆域,面積雖大,糧食產出卻極低。秦人兇厲蠻橫,三五不時便要劫掠一番,令齊楚兩國不勝其擾。先前鄭叔茂帶著兩個兒子駐紮的營地便位於秦楚邊境。

近年不知怎麼,竟有人在那片窮山惡水中接連發現銀礦、鐵礦,秦國新任國君隨之頒佈了一系列法令,大大限制了轄下子民,擺出一副和平交好的姿態。是以三國間衝突漸少,南來北往的行商日益增多。

都說十里不同俗,何況隔了三國又數十州縣。

鄭昂到底親身到過許多地方,將各種奇特有趣的市井見聞講得栩栩如生,令人如臨其境。而云薛勝在博覽群書,於雜聞遊記也有涉獵,口才又好,普普通通一個州縣名的典故由他娓娓道來,也令人嘖嘖稱奇。

加上當初同鄭昂一道打包去往西北的鄭晏,雖然人小不怎麼記事,偶爾插…進幾句童言稚語,也惹人發笑。

連雲氏和薛氏都聽住了,阿團和雲二月更是入了迷。

夜間鄭叔茂回房,便見阿團兄妹三個頭碰頭捧著一本《山河志》,別提多麼認真仔細了。

鄭叔茂在東次間打了個轉,簡單指點了兩句,便回到西次間,坐進一旁的官帽椅中,接過雲氏捧來的熱茶,笑道:“沒料到孩子們居然對這個感興趣,趕明兒我著人繪一幅大的,掛到牆上去,看起來也方便。”

雲氏親手解開他脖領子最頂上的兩顆釦子,又拿過布面的單鞋來換下他腳上牛皮底的厚靴子,讓他鬆快鬆快。笑道:“我看哪,也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昨兒還圍著著新撿的小狐狸打轉呢,今兒個就叫一幅輿圖將眼睛奪去了。”

提到狐狸,鄭叔茂收了笑,食指在扶手上敲了兩下,擰眉問道:“宋寬可有再來?”

“沒有。”雲氏給他續上一杯茶,揮手將丫鬟們都打發出去,不甚在意地道:“爺未免太小心了。我打聽過的,那位小宋老爺的情況各家都有數,不見哪家後宅不許進的。且手裡的貨物一個個怪新奇的,沒個講解的確實有些難懂。”

鄭叔茂明言道:“他不到十六就叫強人擄了去,年近四十才回來跑商。自陳中間被賣進齊國皇宮去了勢,得貴人相助才得以贖身出來。雖有他哥哥作保,真假卻還得兩說。”

“這……還能有假?”雲氏細細回憶起宋寬的形貌來,他臉上溜光,胡茬也沒有一根,端起茶杯還會翹小指頭,怎麼看都像個太監啊。若是個真男人,上京這許多家女眷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鄭叔茂端著茶,卻沒有喝,指腹順著杯沿緩緩描摹,低聲道:“假太監未必,別的,可就難說了。”

無論雲氏如何驚疑不定,宋寬再沒能進過承平侯府的門。

不是誰都願意跟個來歷不明的鄰國太監打交道的,心中警惕的人家都早早端上了閉門羹。據說錢氏因自作主張迎了他進府,還在老侯爺那裡吃了掛落。老侯爺這半年以來,插手後宅的事兒是越來越頻繁了。

只是短短半月時間,這批秦國貨的銷路已經開啟。雖無法再進後宅,相約去寶貫東西挑稀罕的小姐妹卻多得很。

例如雲氏先前買的那些個隱泛光澤的華麗布料,儼然在上京掀起了新潮。價格一路水漲船高,當初心裡暗諷雲氏敗家的呂氏嫉妒得眼都紅了。按宋寬當初給的一匹布的價格,在如今的寶貫東西里買一截布頭都勉強。

轉眼到了花紅柳綠的時節,三月十六這天,風和日麗,碧空如洗,宜嫁娶。承平侯府披紅掛綵,處處裝點得一片喜氣洋洋。

天矇矇亮的時候,阿團就被丫鬟們搓了起來。還沒睜眼先被人使熱帕子擦了一把臉,坐起來醒神的功夫手裡就被塞進了一盞溫熱的羊乳。

畫屏拿青鹽給她擦牙漱口淨面,殘水交給紅蕖出去潑掉。銀燭從架子上取下熨平的襖裙,流螢挑出相配的荷包、金鎖與壓裙腳用的瓶插牡丹紋白玉佩等物。羅扇捏著一柄牛角梳,先蘸著桂花頭油給阿團通了三遍頭,而後熟練地挽起兩個圓鬏,沒用平日裡常戴的珠串,改插了一對精巧的粉蕊桃花簪。

三等丫鬟原本是沒有進屋伺候的資格的,今兒也顧不上了,抽了紅蕖和硃砂兩個進來,幫著做些倒水捧匣的簡單活計。

一幫人打仗似的將阿團裝扮一新,難為竇媽媽排程得好,人雖多,卻忙而不亂,井井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