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哪是什麼神醫,當不起當不起!”柳曼槐擺擺手,“不過是湊巧治好了幾個人,兄弟們錯愛罷了!”
華池一愣,這說話的聲調,這說話的味道,這江湖的氣息,真真沒有半點女子的痕跡,世子妃這偽裝,怕是隻有爺才能識破了。
“華池,誰在外面?!”突然,歐陽英睿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慵懶,帶著一絲暗啞,似乎是睡得迷迷糊糊卻被人吵醒。
“爺,厲王殿下聽聞你身子欠佳,特意帶了陳醫官前來。”華池面對營帳,恭敬地應著。
“哦?”歐陽英睿停了數秒,懶懶地飄出一句,“難得元郎惦記著爺,爺很感動。這一路一直有郎中隨行,爺的腿傷再休養休養便無大礙。夜已深,元郎回去歇息吧!爺沒事。”
“皇叔,皇侄知道你的郎中也到了軍中,不過一想到皇叔心繫戰事,腿傷未愈就不辭辛勞趕赴邊關,皇侄夜不能寐。陳醫官醫術精湛,不但制止了疫症蔓延,還曾給衛將軍刮骨療傷,讓他替皇叔看看,皇侄方才心安。”
歐陽元郎說的情真意切,若不是柳曼槐他熟知當年與歐陽英睿在一起時說話的語氣,恐怕此刻也會以為他對歐陽英睿是真的很在意。
“既然如此,就請陳醫官進來吧。”裡面沉默了片刻,慵懶的聲音再度響起,“爺已經上了塌,懶得動了,元郎你先回去歇息,明日爺再和你、衛將軍一道討論軍情。”
“那皇侄先行告退!”歐陽元郎看了柳曼槐一眼,轉身離去了。
“陳醫官,請!”華池撩起捲簾,示意柳曼槐進去。
柳曼槐拇指從鼻尖滑過,提了提有些肥大的褲子,一低頭走了進去。
營帳內沒有點燈,柳曼槐定了定神,很快就看清歐陽英睿披散著長髮,半靠在床榻上,靜靜地看著自己。
黑暗中,他眸光幽暗,明明滅滅,似蘊著諸多情緒,卻又意味不明。還沒等柳曼槐看清,他已經低垂了眼簾,收回了視線,“陳醫官想知道什麼?爺的腿傷,還是爺的舊疾?抑或是爺的隱疾,爺的心病?”
柳曼槐一愣,隨即淡淡一笑,“世子果然風趣,剛一見面就拿在下逗樂。在下不過是奉厲王殿下之命來給世子請脈,哪敢妄自猜測世子的病情?!”
“無妨,你想如何向元郎交差都可以……”歐陽英睿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營帳內陷入一片靜默。
雖然沒有燭火,但柳曼槐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臉此刻有些扭曲,可以看到他額上冒起的青筋,可以看到他的手緊緊拽著床單,儘管他竭力在隱忍,但柳曼槐卻能聽出他的呼吸有一絲紊亂。
柳曼槐心一沉,刷地點亮打火石,就要去點亮燭臺,不曾想歐陽英睿用力一揮手,將火給滅了。
就這一瞬的光亮,柳曼槐已經看清他額上佈滿細密的汗珠,看清他的手在微微顫慄。
“世子……”柳曼槐心裡一刺,當即衝到歐陽英睿的床榻前,伸手去握他的手,觸手之處,全是徹骨的寒意。
或許是沒想到柳曼槐會衝過來,更沒想到她會拉自己的手,歐陽英睿明顯一滯,隨後用盡全力想把她的手甩開。
感覺到他的抗拒,柳曼槐心中不由苦笑,自己這是何必?他好或不好,與自己有何關係?
可柳曼槐心裡在笑自己傻,笑自己多事,手卻一點沒有鬆開,偏偏歐陽英睿鐵了心不要她管,用寒症發作時僅剩的那點可憐的力氣對抗著她,似乎寧肯受傷,也要掙脫她的手。
有一瞬,柳曼槐想要放開他,可下一瞬,想到城外的落國大軍,想到蒙亞圖身邊可能有云山人,想到雲英城那些邊民,她不但沒放,反倒把他的手抓得更緊。
“世子,在下多有得罪!”柳曼槐迅速扣住歐陽英睿的手腕,催動內力,默唸“九天玄舞”的心訣,一股熱流攜裹著強大的真氣輸送進他體內。
隨即,柳曼槐扶住歐陽英睿,右手放置在他的右胸,一股熱流瞬間護住他的心脈,將妄圖侵入的寒氣隔絕在外。
不等歐陽英睿說話,柳曼槐又飛速解開他的衣衫,手一揚,幾根銀針飛入他體內。
“排除雜念,打坐調息,隨著在下的指引運氣。”柳曼槐說著運用內力,隔空撥針。
歐陽英睿眸光一深,沒有說話,微闔雙眼,開始按她所說去做。
半個時辰之後,歐陽英睿周身浸潤在暖流中。就在這時,撥動他身上銀針的真氣一下散開,隨即只聽柳曼槐悶哼了一聲,他猛地睜開眼,只見柳曼槐捂著心口,嘴角滲出血漬,身子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