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些急地出了月滿樓的院門。
回身時,見到方十一站在門廊外,青竹般飄逸的身影在夕陽的光輝下投射在地面,眼波脈脈含笑看著她。
微月走上臺階,站到他面前,“如今是否雨過天晴?”
“你以為呢?”方十一抬起頭,細細撫著她的鬢角,聲音出奇地溫柔。
“看來是有人不想我們太清閒。”微月眉眼揚著笑,眸中充滿了自信。
“恩?”方十一劍眉輕挑,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微月挽住他的胳膊,走進了屋裡,低聲說著,“是誰傳出這個謠言,難道你心裡不清楚?人的耐性總是有限的,你還真想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
“我只是不明白他們父女這樣做的目的。”方十一眼底掠過一抹凌厲。
“洪任輝將事情告到皇上那兒去,你可知皇上會如何設想,為何會讓兩廣總督和遠在福州的新柱將軍一起審理此案?”微月低聲問道。
方十一略微沉吟之後,才壓低聲音道,“這些年西方商人奔赴廣州府的越來越多,這些人雖有粵海關負責監督,卻始終不是本國人,不好管轄,特別是一些外商,倒如洪任輝等流人物,近年來更是有與朝廷作對的跡象,皇上……他大概不希望本國百姓和西方外商太多接觸。”
微月點著頭,同意方十一這個說法,洪任輝為什麼會告黎光華和李永標,她不敢太確定,但必然和利益有關係,但乾隆這次為什麼會對粵海關進行洗盤,絕對出於想要鞏固自己專制統治的目的,都則為什麼會堅持一口通商制度?為什麼對外商事務的管理如此防範?
微月想起昨日章嘉的來信,之前她讓他幫忙問明白,宮裡那位貴人對於洪任輝的狀告有什麼反應,如果章嘉只是個普通少年,如果他的朋友只是一般官員,那麼這樣的訊息未必能打聽得到。
他知道章嘉身份不低,卻不知道他那位朋友究竟能做什麼程度,這是試探,自然也是想知道乾隆的態度。
‘看其情形,必有內地奸民潛為勾引,事關海疆,自應徹底追究,以戩刁風,而該商等在浙、天津處處呈控,亦不無挾制居奇之意……不知外洋貨物,內地何一不有,豈必惜伊來貿易,始可足用!是在內地奸民果有為之商謀者,審出固當按法嚴治,而番商立意把持,必欲去粵向浙,情理亦屬可惡,不可不申明國憲,示以限制……這就是看到洪任輝的狀紙之後乾隆換地說的話,如此詳細,微月自然是猜出章嘉等人身份或許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更高貴一些,但她更擔心的是,在洪任輝時間過了之後,朝廷會有什麼樣的措施來對付十三行街的行商。
想著想著,微月突然臉色一變,突然想明白為什麼洪任輝如今還要死咬著方家不放,他分明是猜到了這次他控告朝廷命官,朝廷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他,而作為廣州首富,朝廷的刀子怎麼也不會落在方家頭上。
洪任輝就是想找擋箭牌!這麼說,洪松吟想要嫁給方十一……也不只是因為謠言,而是想要變相逼方十一娶她?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臉色變化,讜十一低頭問道。
微月兇狠狠地瞪著他,“你要是敢娶洪松吟,我跟你沒完!”
方十一皺眉,有些哭笑不得,“我何時說過要娶她?”
“如今幾乎全廣州的人都認為你要娶她,要是你不娶,就要落個負心罪名,而我,大概就是妒婦了。”洪家父女真是好手段!
方十一冷笑道,“哪能讓他們如願!”
微月抬眼詫異看著他,“什麼意思?”
“過幾日判決就要下來了,之後我們也就清淨了。”方十一卻答非說問,笑著將她抱在懷裡,“到時候,你就專心給我生個閨女,恩?”
微月瞪了他一眼,臉頰酡紅一片。
數天之後,案情開始明朗化。
透過證人和證詞,再經由調查,發現洪任輝所控告各款大抵屬實,李永標將外商的貨物扣押不發,私下售價,而又包庇黎光華,對於黎光華積欠外商五萬銀兩一事竟沒通報朝廷,令外商對大清王朝形成誤會,影響貿易事務。
案情雖有了個明朗的方向,卻尚未結案,要等一切上交到京城,等待皇上的審批。
那些本來一對洪任輝退避三舍的行商卻已經開始轉變態度,在廣州酒樓擺宴請他,作為最大的英國外商,廣州的行商是不會放過能和洪任輝結交的機會。
在筵席上,有人玩笑方家這時候能與洪家聯姻,工創財富,洪任輝聞言只是笑笑不語,卻期待看著方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