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到時薛鴻霖該慶幸妹妹有他照顧才是。
“沒名沒分的跟你住一起,你把我當什麼人了?”薛沁越發不依不饒,孔繁嗣哈哈一笑:“自然是把你當做我的夫人,只是暫且忍耐幾個月罷。”薛沁追問了些細節,孔繁嗣都回答的一絲不錯,顯是整件事在心中籌謀已久,只單等她懷了他的孩子罷了。薛沁一顆心一直往下落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有些天賦的,還能強撐著做出被安撫下來的樣子,笑吟吟的吃了些孔繁嗣挾來的菜,又與他周旋了一陣子才回了家。
秦蔓芸送來的信裡提了一句孔繁嗣與秦家的事脫不了干係,薛沁當時還只以為是秦姐姐搞錯了,現在把整件事掰扯開來細細揣摩,她才發現是自己先入為主了。孔繁嗣做了一個局,專為等著她往下跳。她卻再一次信了他——他哄她,他分明拿她當傻子哄——他以為有了孩子她就一切隨他擺佈了,認命做他的姨太太?!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薛沁氣得渾身發抖,心頭火一竄一竄的,身上卻冷得要命。她回到家就徑直往床上一倒,琉花從未看過她這樣差的臉色,唬得要去找董太太,被薛沁止住了,趕回自己的房間歇著。房裡沒了人,薛沁便一直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天色暗了,屋裡沒人點燈。外間起了好大的風,夜半時不知什麼品種的鳥棲在樹間淒厲的叫著,颳得人耳膜生疼。這一回,秦姐姐也不在身邊了,只剩她一個人面對這無盡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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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三十八年,隨著國民政府拖兒帶女逃往臺灣、最終也將老死於此的孔繁嗣,登船前最後一刻仍未放棄尋找薛沁。花甲之年的他身體依然健朗,家中妻妾成群,子嗣極豐。只是他的孩子裡沒有一個流著薛沁的血,這麼多年,他無往不利的人生中,她是他遇到的唯一失敗。明明是那樣一個溫柔到懦弱可欺的女子,屢次被他毫不費力的掌控玩弄在手中,卻在最後狠狠給了他一擊——她怎麼就敢私自拿掉了他們的孩子?!雖說那孩子是出自於他的謀劃,卻也是他曾滿心期盼過的、人生中第一個孩子啊!
那一年的七月是個戰亂四起的日子,薛沁自此隨著顯赫一時的薛家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也消失在了他的生命裡,讓他所有的報復計劃都落了空。好像跟誰置氣一樣,又像是特意做給誰看,他做著他的官,和未婚妻結了婚,接著在外頭的小公館裡養了好幾個各具風情的女人,孩子一個個往外蹦。每次升遷、得子他都特意將訊息登在報紙最顯眼的地方,並大辦宴會慶祝,一晃二十多年竟也就過去了。外人見了他,誰不羨慕他孔繁嗣,仕途通順,家庭和諧。他之所以一直四處尋找薛沁,不過是想讓她親眼看看,她當年詛咒一樣的祝福當然是不會有用的,他明明過得比誰都得意自在。孤獨終老?孔繁嗣嗤之以鼻。
是的,他孔繁嗣這一生,妻妾滿堂,子孫環繞,很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有事,所以更新晚了。
☆、番外二
民國九年七月初,薛鴻霖登報解除了與謝家的聯姻。
同月十四日,直皖大戰爆發,皖系戰敗。薛鴻霖戰後不知所蹤,有說被俘虜了,也有說逃去了海外,眾說紛紜。直系軍攻入薛家宅邸時,未曾抓獲一名薛家人。據稱曾有人目睹薛家人半夜裡秘密轉移去了他地,就此烜赫一時的薛家徹底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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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八月秋,美國舊金山。
秦蔓芸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站在沙灘上,天地間一片沉寂,海浪安靜的翻卷著,卻無聲。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昂揚的身軀,英挺的眉目,是久違的他。她惶惑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看著他含笑一步步走近,有種流淚的衝動,卻湧起更多溫柔的笑意相迎。
秦蔓芸就此醒來,夢中久違的滿足感還在心頭縈繞,自從離開中國,無論每日裡有多麼刻骨難忍的思念,她也從未曾在夢中見到薛鴻霖。兩地訊息又難通,往往國內發生了些什麼,總要過許久才能傳到國外來。不過想來有謝家扶持,薛家總不至於落入死地。薛鴻霖為了薛家付出那樣大的代價,秦蔓芸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活著。
環顧著臥房裡陌生的異域裝飾,秦蔓芸心裡短暫的滿足感褪去,有些空落落的。他們一家來到美國已經三四個月了,此時仍是暫住在秦靜霆的好友威廉家裡。這幾個月,正式成為牧師的威廉去了另一個區上任,倒免去了他們相見尷尬。威廉家中還有個十歲出頭的妹妹克麗絲汀,秦蔓芸就是與她同住一屋,小姑娘很是活潑天真,有了她和家人在一旁,秦蔓芸初到異國的日子才不算特別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