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肩髮絲如一匹黑瀑。她自己抬手,捏住自己的下巴,面色如寂地將脫臼的下巴用蠻力扳回正位。
輕微的骨頭摩擦聲,再痛,她只不過臉色更加蒼白,卻連一皺眉、一抽聲的反應都沒有。彷彿那只是別人的下巴,痛的是別人。
況且她又不是大夫,不合理的蠻力只會讓她更痛。幸而,蠻力讓她的下巴迴歸正位,依舊還是紅腫的,她動了動嘴,又道:“這樣不是就好了嗎。”
沛青咬緊牙關安靜地哭著,從食盒裡取出熱騰騰的飯菜,把暖手爐都放在她懷裡,給她披上厚厚的棉襖,重新遞筷子給她,道:“小姐,快吃飯吧。”
葉宋低頭看著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夾著菜入口,道:“還是夏夏炒的菜啊,我知道她炒的菜是最好吃的。”
沛青趁她吃著,就問:“小姐,你告訴奴婢,現在奴婢該怎麼做?”
葉靜道:“聽說過兩天他就會休了我,扶南氏當王妃。”
沛青搖頭:“奴婢怎麼不知道這回事?王爺這幾天都在東苑,沒有下過這種命令。”
直到吃光了所有飯菜,葉宋才輕聲地有些無助地說:“告訴蘇若清,讓他救我。我房間的床被下藏著蘇宸的玉佩,你拿玉佩出去。”
沛青掏出玉佩,哽咽:“奴婢找到它了,幸好找到了,不然還不知道小姐在這裡受了多少苦。”她連忙手腳麻利地收拾了食盒,不多停留,轉身就走,“小姐放心,奴婢會辦好這件事的。”
出去以後,沛青半路就丟了食盒,轉而朝王府大門跑去。
東苑異常的冷,蘇宸這幾日待在東苑哪裡也沒有去。沒人敢靠近他,他喜怒無常十分暴躁。書桌上,已經寫好了一封休書,休書的落款明明白白地寫著蘇宸,裡面的名字也清清楚楚地寫著葉宋。至今為止,他的腦海裡還不斷地浮現出當晚葉宋在侍衛的床上醒來的光景,每想一次就發怒一次,理智全無,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
他怒沉著臉,目光如寒冰,盯著桌面。良久,他又拿起那封休書撕了個粉碎,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葉宋,你巴不得本王休了你是嗎,可本王偏偏不如你願,要永永遠遠都把你鎖在這深宅大院裡,讓你不得自由,後悔一輩子。”
東苑外面有輕微的響動,老管家哆嗦地敲門,蒼老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道:“王爺,南夫人剛才在花園裡暈倒了……”
蘇宸大力地開啟房門,冷颼颼地,從管家身邊走過了。老管家鬆了一口氣。
芳菲苑裡,南樞躺在床上,大夫正給她把脈。蘇宸冷著臉走進來,看見柔弱的南樞以後,表情總算柔和了兩分,問大夫:“她怎麼樣了?”
大夫確診以後,站起身來,對蘇宸抱拳:“恭喜王爺,夫人是有喜脈了。”
蘇宸愣了愣,看向南樞,南樞聽到這個訊息也有些吃驚,然後在蘇宸的視線下悄然紅了臉。
“真的?不會診錯?”
大夫道:“已經確認過三次了。只是夫人體弱,需得好生調養。”
大夫走後,蘇宸坐在她床邊,把她溫柔地摟進懷裡。這算是他連日以來聽到的第一個好訊息。他揉著南樞的發,道:“怎的這麼粗心,有喜了還到處亂跑。”他吩咐一旁的靈月,“去把王府裡管事的都叫來。”
不一會兒,王府裡的管事都齊聚一堂了,蘇宸當著南樞的面下令道:“今日起,夫人的吃穿用度,皆按照王妃的禮制。”
依照葉宋的罪行,蘇宸休了葉宋也是應該,如今蘇宸想要進宮求一道聖旨把葉宋降為妾室、南樞封為正室王妃,也是很合理的。
南樞想要下床謝恩,蘇宸按住她,道:“你好好休息,我進宮一趟,很快便回來。”
南樞嬌羞地點頭:“嗯,王爺路上小心。”
蘇宸到宮裡時,蘇若清正在御書房裡,寬大的書桌上鋪了一張白色生宣,他一身黑衣安靜漠然,微微彎著身體,素手執墨筆,在生宣上描描畫畫,對蘇宸的到來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倒像是等了他一些時候。
“臣參加皇上。”
“平身。”
寥寥數語之後,陷入了沉默。直到蘇若清勾勒完最後一筆,放下了狼毫,在書桌一角的蟠龍八寶金盒裡取出了國璽,在上面蓋了一個國璽印。
蘇若清將生宣揚出書桌外,風乾墨跡。
上面畫的是一縷背影,高挑纖長,青絲紛揚。她手裡牽著一匹高大的駿馬,駿馬不耐地撒著蹄子,很是桀驁不馴,可那韁繩落在她的手裡,卻意外的和諧,彷彿連那匹野馬也要臣服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