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衝聞言,點了點頭。
胡古月繼續道:“而我……而我是堂堂男兒,豈可整日與妹子待在家中平淡度日。你也知道我走南闖北、拜師習文學武之事。”
楊衝復又頷首。
“就因為我長年累月不在家中,我那妹子便缺了人管教,終至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來。”
楊衝聽到此處,心頭一震,他知道,後面的話才是正題。
胡古月早就觀察到楊衝把頭湊得更近,更加凝眉靜聽,知道楊秀才此刻是全神貫注,於是,他加快語速,做足表情道:“哎,我本不想把這種醜事告訴外人,可……可……哎……”
楊衝被古月這番欲言又止給撓得心中奇癢無比,好奇心將他又往古月那邊推過去許多。他迫不及待道:“哎呀,胡兄,究竟是什麼事,就勞煩您快快相告吧。”
胡古月見到楊衝這副模樣,真是既得意又失望。得意的是,他胡古月操控人情緒的手段果然高超非凡。失望的是,喜怒不形於色乃是“那批人”的基本素質。怎可像楊衝這般,只需稍加引誘,便如此忘形。
“兄臺,快快相告吧!”楊衝實在熬不住,作了幾揖,央求道。
“哎,我那妹子……竟然……竟然與人私通,還……還……還懷上了野種。”胡古月捶胸頓足,還把桌子拍得“格格”作響。
“這……”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楊衝一聽竟是這種偷情之事,一下子也沒了主意。
“楊兄,我妹子的事情怎麼處理,我自有主意。只是如今我所愁之事,是實在不知道那殺千刀的姦夫,是何許人也。”
“哦……原來如此。”楊衝這才知道,胡古月是要他幫著分析出,誰是和他妹子偷情之人。這事兒大大合楊衝的心意,可以過一把偵探的癮。“那麼……胡兄,恕小弟無理,勞煩告訴在下,你家妹子平日裡,都和哪些男子接觸?”
“不怕楊兄你笑話,我那妹子,我胡家說穿了不過是戶小地主,靠著收田租過活。雖說搬進了城裡居住,但終究不是大戶人家,所以我家妹子,也並不是養在深閨不識人的。”胡古月說得極是流暢,絲毫聽不出這些都是現編現造,“平日裡,她就喜歡帶著丫鬟上街四處閒逛,順便給家裡添置些東西。所以你要問我接觸過哪些男子,這……你也知道,我常年待在外頭的……”
“說得也是。咦,胡兄,事發之後,你沒有盤問過你妹子的丫鬟嗎?”楊衝問道。
胡古月頷首道:“自然是嚴加盤問過,只是那小丫鬟的確也不知道姦夫是何許人也,只是知道我妹子平日裡,喜歡逛哪些店鋪。”
“哦?這倒是要勞煩胡兄仔細說與我聽聽了。”楊衝知道,終於問到關鍵所在了。
胡古月凝思片刻,才道:“照小丫鬟的說法,我妹子平日最常去的店鋪,是如下三家。其一,是胭脂水粉鋪子,因是張姓老闆開的,所以叫作‘張記’胭脂鋪。”
楊衝心裡暗想:化妝品從來都是女性消費中的支柱產品,看來從古到今皆是如此。
“其二,是‘林記’首飾行。我妹子自小便愛梳妝打扮,對金銀首飾之類,最是喜歡。”
果然,除開化妝品,就是金銀首飾,哎……女人就是愛美啊。
“其三,乃是‘宋記’香料鋪。平日裡我妹子每日都去閒逛。”
“哦……胡兄,我約略已知道那姦夫是哪家店鋪的了。”楊衝喝了口茶,道。
“此話當真!?”胡古月雖是喜出望外,可臉上卻並無多大波瀾。
“自然不是虛言。”楊衝又喝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說道,“兄臺,你想,若是你家妹子整日去些胭脂鋪、首飾行的,倒是很好理解。‘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打扮妝容,乃是女兒家的頭等大事。”
胡古月點頭表示贊同。
“可是,胡兄,你胡家就算再是大戶人家,人丁興旺,也不必每日去香料鋪添購香料吧。更何況照你所言,你與妹妹相依為命,而你又常年在外。就算有些侍奉的丫鬟家丁,也不過十口人不到。這麼些個人,連吃食都不必天天添購,更何況是香料?所以,你妹子每日去香料鋪,此事十分蹊蹺。”
“哎呀,楊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胡古月裝出醍醐灌頂的模樣,擊掌不已。然後,他又擺出一副愁容,道,“可就算如此,我也無法得知究竟是這香料鋪裡的何人?”
“胡兄,這事情好辦。你想,你家妹子去這香料鋪裡只是閒逛,卻不裝模作樣詢問價格、試嘗香料,是否非常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