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之後,他們要做什麼?難道不是揮兵南下嗎?明珠和靺鞨對峙多年,拓國從中周旋,沒有出過一兵一卒,坐收漁利還少嗎?如今對方不過就是獻上一個公主,一個女人,便要我明珠將士赴湯蹈火,死裡逃生的男兒再入煉獄……連百姓都在暗中議論皇帝是色令智昏,豬油蒙了心。
於是便有了這群臣請命的一幕。
拓國二皇子申屠威看見這一幕,冷笑道:“陛下,貴國臣子之忠小王已經看到,貴國皇后之威小王也已經體會,陛下若是就此收回成命,小王……也不會對外宣揚明珠朝陛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
“哼!”老臣顧瀚之早已咬牙切齒,“二皇子還是先擔心自己吧,二皇子如今無一兵一將,回到皇室只怕已無容身之所。”
若不是被幾個兄弟算計,他申屠威又怎會冒險來明珠求救,趾高氣揚?哼,還不是喪家之犬。
“咦?可是你們的陛下已經答應我了呀?怎麼,你說不作數,就不作數嗎?”申屠威面露挑釁,“原來繼陛下和皇后娘娘之後,明珠朝還有能做主的人啊。”
顧瀚之不容挑釁,冷哼:“作數與否,你自會知道!”
老頭子突然挺直腰桿,是用異常沉重的步伐走道大殿中央,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陛下,老臣在朝三十六載,自認鞠躬盡瘁,無愧於天地君,無愧於百姓民。老臣兩個兒子,皆在西北軍中,為國捐軀。臣今年七十有六,已是風燭殘年,之所以苟活於世,並非貪戀融化,只因我明珠朝外有群狼環飼,內有奸人苟且。老臣尚未見盛世降臨,九泉之下無顏面見先帝。而今,老臣以為,是該我這一把老骨頭為陛下盡忠的時候了。”
趙幼賢面無表情,卻也沒有打斷他的話。這個老頭子是出了名的嘮叨,從他是太子的時候就沒有讓他的耳朵清閒過,而今他身形佝僂,雙目渾濁,早沒了當年朝中第一直臣的氣魄,可他這顫顫巍巍的一字一句,依舊有如魔咒,叫他心中煩亂。
顧瀚之說完,轉而面向石聆,恭恭敬敬地一拜:“娘娘,此後,殿下就託付給您了。”
他叫他“殿下”,這是他還是太子時候的稱謂,如今用來可謂大不敬,可是在場的群臣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誰也沒有說話。
看著眼前莊嚴的老者,石聆內心動容,沒想到傳聞中的顧瀚之居然是這樣一個人。她能感受到,這個身體也壓抑著心中的悲痛,可她終究只是點了點頭。
顧瀚之起身,突然高呼:“陛下,聽老臣最後一言吧!”
話音未落,顧瀚之猛然撞向盤龍柱。
“顧老!”
大殿譁然。
自古文死諫,武死戰。
顧家兩個男丁已經捐軀西北戰場,而今顧老爺子血濺大殿,顧家,當得起滿門忠烈。
“太傅……”趙幼賢下意識地伸手,腦海中不住地輪轉著這個囉嗦老頭兒從小到大在他身邊喋喋不休的畫面。
罷了,一不做二不休,這時候他又有什麼退路?
他就是要報復,報復這裡所有的人!他們都是幫兇,是害死他親生母親的兇手!
轉瞬間,他眉間又被另一股狠色取代,這一切看在石琮秀眼中個,只有絕望。
她婷婷立於大殿中央,看著血流如注的顧瀚之,是場中唯一一個沒有任何動作的人。她早就知道這個老頭兒的決心了。讓她心驚的事,這個速來不喜歡她的老頭兒,居然在最後重重地朝她叩首,他是在說,希望她不要放棄趙幼賢,不要放棄如今已經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帝王。
石琮秀只想笑。
她何德何能啊?
他如今已經被魔鬼佔據了內心,眼前的人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聖明的太子趙幼賢了,自從得知了她的生母並非沈皇后,他就在有心人的惡意挑釁下矇蔽了心,他再也看不到別人對他的好,他的心中只剩下報復。
可是陳貴妃已經死了,若陳貴妃有在天之靈,看到他淪落至此,是否也會寒心?
什麼沉迷美色,什麼獨寵拓國美人,別人不知道,她不知道嗎?那個申屠豔不過就是一枚棋子,一個幌子,是他作死的擋箭牌!可是即便如此,她是他的妻子啊,她還是會寒心啊!他寧可相信別人說她是郡王府安插在他身邊的細作,也不願意相信多年的夫妻之情。
石琮秀真的覺得很累了,什麼明珠第一才女,什麼皇后,通通不及少年夫妻,一朝反目叫她寒心。顧瀚之居然還求她,他以為她還能有什麼辦法?連這個皇后之位,她都快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