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我?難道還有另一個?
石聆詫異,抬起頭來,終於看清罪我真容。
早朝時相隔甚遠,只知道罪我是個老人,如今近看,方覺老者雙目炯炯,但面色蒼白,唇色極淡,隱隱有病容。分明與鳴山寺中不是同一人,可這人身上的氣息卻又與那日之人如出一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國師可否明言?”石聆道。
老和尚看向趙幼賢,道:“世子,我有些話想與石姑娘談。”
這是叫趙幼賢迴避的意思了,可是趙幼賢面上雖然如常,腳步上卻有幾分踟躕,顯然是記掛著上次罪我和石聆獨處之後的事。
石聆看出他是在擔心自己,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她如今說不上大徹大悟,卻也不再如當初那般禁不起打擊,再大的風浪都走過來了,單是在這宮裡就過了多少的生死關頭,如今再面對罪我,反而心情異常平靜,也對從前看得異常透徹。
她做好了接受命運的準備,也做好抗爭命運的準備,無論哪一種她都接受,哪一種她都不接受——她只做自己。
趙幼賢離開後,老者含笑看向石聆,開口卻是道:“石姑娘目光清明,已然是徹悟了。”
他看向石聆的目光很悠遠,像是透過石聆看向別的什麼人。
“那日在鳴山寺,因時機未到,所以貧僧不能現身,只能引姑娘入幻境,至於幻境中人,是我靈魂,卻非我本身。”
那是前世的他,造化未盡,機緣未成,難免身上帶了幾分未脫乾的戾氣,也因此才叫這姑娘受了委屈。
“還請姑娘諒解。”
“如何諒解?”石聆並不全明白他的解釋,只是既然這二者都是罪我,那麼不論他有任何理由,強行改命卻是事實。
“姑娘心中無非是怨貧僧逆天改命,強行將姑娘拉入這輪迴。貧僧今日便是為解姑娘心結而來。”
石聆一怔,看向老者。
罪我款款道來:“不瞞姑娘,貧僧本是禍世之人,這一身修行便是罪根,我一意孤行逆天改命,卻不只佈下你這一顆棋子。當日我自損修行,逆天搶來了兩顆救世之星。一顆是你,我將你從石琮秀的後世強行奪魂而來。而另一顆……”
罪我搖搖頭:“因奪你命數已經耗損我大半修為,另一顆星我在奪來之後便失去了掌控,只知他在這世上,卻不知何時何地,也不知會不會起到作用。”
因此,罪我早已放棄了這顆棋子,將機緣變數都投到石聆身上,終於在十五年後,穩定了石琮秀的魂魄,將石聆的靈魂完全安置到了這個時空之中。
“我沒有想到的是,十六年後的今天,那顆被我奪來又丟失的太陽星會在東方冉冉升起,百年後的救世之人竟提前出線在這片土地之上。”
石聆聽著罪我的話,心中突然湧起不詳的預感。
上一世明珠朝大廈完傾,戰火連年,生靈塗炭,混亂百年,從未聽說過什麼救世之人。而在她兩世的記憶中,明珠朝的命運截然不同,究竟是哪裡出了轉折呢?是自己嗎?自己不過是一個書院家的女兒,到京城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哪裡有這樣扭轉天地之能?那剩下的就是……
“正是淮陽世子,王煥。”罪我印證了石聆的猜測。
上輩子淮陽侯家這一代本應斷了傳承,並沒有王煥這個人出現。
所以轉折就出在王煥身上。
石聆面帶警惕:“你又想做什麼?”
這個老和尚,坑了她還不夠,如今又盯上了王煥?
“我已經不能再做什麼。”罪我咳嗽了兩聲,肩膀單薄,更顯病重,“貧僧所有的機緣和修為都已經耗盡,逆天奪嗣,回溯時光,篡改命運,樁樁件件都是罪孽,如今緣法已到,貧僧的陽壽只剩半年。”
石聆心下一緊:“你……”
她倒也沒想到,罪我會是這麼個結局。從罪我的面色看,眼前這個老者的確已經時日無多。
石聆不懂:“你這般到底圖的什麼?”
害人又害己。
罪我搖搖頭:“天道已改,明珠朝已非前世之景,上一世帝星蒙塵,而這一世的趙徵性格健全,心智堅定,已經迴歸正軌,必將開明珠太平盛世,百年亂世終將不復。貧僧為的是什麼,貧僧也已經不記得了。”
他從亂世中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最終皈依佛門,看中的也非無邊的佛法,心懷他念,全無佛心。是上天憐憫,這旁門左道居然也叫他修得所成,達到如今的目的,因此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