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蹙了蹙眉,心上卻跳得飛快。她沒敢接這話茬,但將菜放到案板上,一下接著一下地切了起來,然而倏忽之間,她便感覺身後一熱,卻是有人似有似無地貼了過來。流珠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一靠,卻反倒與男人貼得更緊了些,她甚至能感到男人溫熱的鼻息就噴在她的耳根處,隱隱滲入領口之中,直令她的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徐子期垂眸,瞧著她這副受驚的小模樣,低低笑了兩聲,動作十分自然,握住她持刀的手,啞聲道:“二孃的刀功不好。這般切,著實太慢,讓子期來教教二孃罷。”
流珠連忙鬆了刀,睫羽微顫,咬唇道:“既然子期切的好,那兒便去生火好了。”她話音剛落,左腰處便被大手勾住,那實實在在的觸感,隔著衣衫,也令阮流珠身上發麻,耳畔則傳來了男人隱隱帶著不悅的低沉聲音:“不準躲。二孃對我也並非全然無情,我待二孃,也是真心實意,若不是有那人在,只恨不得立刻藉著‘收繼婚’的由頭娶了你,二孃又何苦這般自欺欺人?既然有情,便坦坦蕩蕩,親親熱熱,有何不好,又有何不可?人有四百四病難,生死不過須臾耳,二孃再猶豫,便是蹉跎。”
流珠闔了闔眼,強自忽略著自他掌心處傳來的火熱,但平聲道:“是,兒對徐小將軍,確實並非全然無情。但這情意,也還遠遠不夠。你便是想娶,兒還不想嫁呢。”
徐子期緩緩勾唇,手上依舊輕輕摩挲著,薄唇貼在她耳邊,聲音低啞道:“二孃說得有理。我該再好好努力,讓二孃更喜歡我,喜歡得捨不得、分不開才是。”
他話音才落,門外由遠至近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來。徐子期皺了皺眉,略為不捨地鬆了手,沉步走到灶邊,開始生火,流珠暗暗鬆了口氣,面上卻燙得不行,但抬起頭,朝著門口處看去,卻見憐憐及弄扇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這兩個小娘子,脾性都十分活潑,饒是在天花襲城這般沉悶壓抑的氣氛之中,兩人的眼睛也都亮燦燦的,讓人看了便覺得心上舒暢。流珠一看,便強自壓著方才心上的悸動,並柔聲道:“你們兩個來作甚?”
弄扇眨著大眼睛,道:“方才忘了說了,之前蕭捕頭來,還說啊,太醫院的大夫都拿這病沒轍,不過若是給得病的人多吃些湯水兒,蛋啊肉啊等,約莫能好些。還有就是,該要常常幫著病者換姿勢,可別再生了褥瘡。此外,通風也是極為要緊的。”
憐憐知道流珠向來疼愛瑞安,直看做親生子一般,便也跟著出言道:“二孃和大哥兒,也不必憂心。奴一看小哥兒那面相,定然是個有福的。先前聽說也有人得了天花,不過落下了一兩片麻點兒,之後安安穩穩地活到了七八十歲哩。”
見著這兩人,流珠心上輕鬆了許多,徐子期自然也不敢再那般孟浪。不一會兒,幾人便做了些菜,蒸了米飯,煮了蛋花湯,流珠與徐子期先將飯給瑞安送去,留下憐憐及弄扇,再給其他人做飯。
待走入瑞安所在的小屋之後,流珠便見床上鼓起了一大團,卻是這小墩子拿被子將自己包了個嚴實,一絲縫隙也不透。徐子期見了,沉步走到床邊,朝著那約莫是屁股的地方狠狠一拍,冷聲道:“別胡鬧了。把被子掀開。好好吃飯。”
流珠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隨即將飯菜擺至桌上,並坐到軟榻一側,纖纖素手輕撫著那團被子,口中柔聲道:“瑞安躲起來作甚?這麼悶著的話,痘子可會愈長愈厲害呢。”
那團被子動了兩下,自被角處露了只小肉手出來,流珠聽見那小郎君吸了兩下鼻子,彷彿是哭過似的,便故作輕鬆地笑道:“哎喲,咱家瑞安這是哭了呢?小男子漢還掉淚珠,知不知羞啊?可見你是被嚇著了。現下二孃可告訴你,你得的病,和你散館裡那幾位小郎君不是一種病,你這病啊,想死都難呢。還不快起來吃飯。”
聽了流珠之語,徐子期驟然抬眼,直直地凝視著她那張分外柔豔的面龐,而徐瑞安這小子則一下子掀開被子,小肩膀抽動了兩下,口中驚喜道:“真的?不是一種病?孩兒不會死麼?”
流珠心上沉甸甸的,面上卻緩緩笑著,目光溫柔地凝視著瑞安那已經長滿白痘的小胖臉,毫不嫌棄,細細撫著他的小身子,道:“你就是太用功讀書,壓力太大,這才發了疹子。只要你好好吃飯,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很快病就會好了。二孃會每天都來陪你說話的,等過一段時間,二孃身子爽利了,便跟你住到一塊兒。”
她畢竟剛才接種牛痘,若是在這時候天天和已經發病的徐瑞安待在一塊,種痘很有可能失敗。而徐瑞安聽了她的話後,吸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