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們身著彩裳,對燈祈願,一派祥和。
流珠恨得咬唇,心上微冷,開始想道:若是她用簪子去捅傅辛,可會有勝算?傅辛自幼習武,身手極好,周邊還有暗衛跟隨,只怕夠嗆。便是真有勝算,又會不會連累徐道甫和一雙兒女,還有她那從軍去的繼子?
傅辛堂堂一個帝王,卻好似是個混子,生生搶了條畫舫來,用錢把畫舫上的歌女客人全都趕到了岸上,又命船伕將畫舫劃得遠些。船伕卻是為難,連連道:“夜深了,看不見路,劃遠了唯恐出事。”
傅辛嗤笑一聲,不再催促,攏了美人小姨子入懷,鉗著她的下巴,灌了她整整一壺酒。他動作生猛,流珠根本喝不下去,酒液全從嘴裡溢了出來,十分狼狽,可看在傅辛眼裡,卻別有一番風情。他欺身而上,將她口中溢位的酒液全都飲下,沉沉低笑,手更是不老實起來。
流珠眼神一暗,心上一涼,剛一握緊袖中的釵子,傅辛便將簪子奪了去,冷聲道:“弒君一事,卿卿還是不要再想了。你那點伎倆,在朕看來,不過是情趣。”
傅辛本性暴虐,只不過壓制得極好。平時與阮宜愛繾綣,必要寵著她才行,令他覺得十分不盡興。在流珠面前,傅辛隨心所欲,十分盡興,往日的壓抑及鬱怒全都發洩了盡。
玉壺翻倒,酒液傾流,溼了羅裙,也汙了流珠博戲贏來的乞巧香袋。酒香混著花香,在船身輕微的顛簸間溢滿了整間船巷。流珠嗓子沙啞,到最後已然無力,只能怔怔然地看著船舷外的一輪明月,似圓還缺,那月亮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晃得沒了影,只覺得滿眼都是漆黑。
河邊眾人祈願美好的方向,恰是她飽受折磨屈辱的地方。
她輕輕拂去面上汙濁,眯著眼,只聽得傅辛啞聲呢喃道:“朕幼年時,母妃逝後,受了苛待,捨不得吃好吃的菜,常常將它們偷偷藏起來,等到長毛,也捨不得吃。這美味佳餚,必須要等上一會兒,才能吃得盡興,珠兒如何以為?”
“珠兒以為,若是別人的美酒佳餚,便不該動。偷來的,搶來的,心中有愧,吃不香。”流珠無力地扯了扯唇角。
傅辛吻了吻她的額頭,道:“朕卻覺得,偷來的搶來的,最是香。便是別人已經動筷,朕也不介懷。”
流珠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傅辛又拉著她繾綣一回,這才將她送回了岸。看著月朗星疏,滿街華彩,傅辛只覺夙願已償,心頭暢快,轉頭見流珠臉色蒼白,不免心疼,又溫聲道:“這是早晚的事,你該是早就料到。”頓了頓,他壓低聲音,冷聲道,“回去之後,不得與你那郎君和離,且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你若說和離,他便只有死路一條。”
他最能看穿她的心思。流珠不願拖累徐道甫,必會找由頭和他和離,可這卻不襯傅辛的意。
流珠被他逼得唔了一聲,轉頭卻見香蕊低頭順眼,立在不遠處。這一眼,流珠如遭電擊,立刻明白了過來。
為何自在閨中時起,傅辛每次來,都巧妙地避開了旁人,這問題總算找到了答案。流珠懷疑了不少人,卻是沒往最信任的香蕊身上想過。
傅辛瞧著她睜大的美眸,低笑一聲,拍了下她屁股,目送她怔怔然朝著香蕊走去,整了整稍顯凌亂的衣衫,這才上了護衛牽來的馬,朝國公府趕去,做出一副風塵僕僕來接阮宜愛的模樣,又與阮鐮等長談一番,令原本心思不定的阮鐮又放下心來。
國公府的人但覺得,雖有人說官家冷情冷心,可是看他對皇后寵愛的樣子,那可是萬萬做不得假的。他這樣寵阮宜愛,怎麼捨得令她家裡遭了難呢?國公府的榮寵,必然長盛不衰。
他們卻不知道,傅辛少年時還有壓制不住的時候,孤鷙之氣都寫在眼裡,如今步入中年的傅辛,性情隱忍,喜怒不形於色,又有什麼演不出來呢?
第6章 可惜春殘風雨又(二)
主僕相對無言,流珠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倦怠地半倚在她身上,兩人相扶著,回了府內。流珠由香蕊服侍著洗了澡,因疲乏至極,雙腿幾乎站不住,便早早倒頭歇下。
許久之後,徐道甫才遲遲歸來,興高采烈,說是贏了許多錢,起初接連輸,後來總算翻了本。香蕊告訴他自己與娘子覺得無趣,便去河邊看巧燈了,看巧燈的人極多,擠著了娘子,娘子膝蓋都磕青了。徐道甫心頭生出愧疚,連忙問有沒有事,聽說無事,便放下心來。
他卻是不知道,那青痕乃是娘子掙扎時磕到了矮桌,哪裡是在街邊摔的呢?
香蕊垂下眼,沒有說話。她也並不擔心娘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