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衍一下子就樂了:“怎麼了?摔跤了?你家裡的大人呢?”她邊問邊朝男孩走過去,卻發現那孩子水汽迷濛的眼中漸漸升起防備,而且隨著她的接近越來越濃……看起來大有下一秒便拔腿就跑的趨勢。
她立刻站住,臉上的笑容更深,雙手攤開神情坦蕩,放柔聲音輕哄道:“我沒有惡意,只是聽到有人呼痛,就過來看看。……你受傷了?膝蓋嗎?”最後一句出口,小男孩捂著膝蓋的手掌不安地動了動,咬住唇,眼睛看著地上,算是預設了。
“我幫你看看好嗎?”她蹲下身,隔著幾步遠看他,半舊的小棉褲上沾了不少塵土,還有些劃破的痕跡,想來應該傷得不算輕。
“奶公就在附近,他很快就會來找麟兒的。”男孩兒蹙著秀氣的眉毛,低下頭奶聲奶氣地搖頭拒絕,想了想,又鼓起勇氣抬頭看了鄒衍一眼,乖巧地輕道,“不過,謝謝您,夫人。”他說著,就想站起來,受傷的腿使不上力,疼得小人兒眼眶裡的淚珠兒一直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來。
——麟兒嗎?呵呵,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呢,懂得搬出大人來阻絕陌生人的接近。
不忍心看他那麼辛苦,鄒衍微眯雙眼,笑得越發和藹可親:“我保證,只是幫你處理一下傷口,不然,走路會痛痛,對嗎?”
四歲大的孩子小大人般凝眉思索了一會兒,又看了眼笑容可掬的鄒衍,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鄒衍滿意一笑,站起身幾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男孩身前重新蹲了下來,對他安撫地溫柔笑笑,便低下頭捲起他的褲腿檢視,白蓮藕般的小腿上,一大塊觸目的淤青盤踞,膝蓋處更是紅腫破皮,滲出點點鮮紅血絲。
幸好初冬季節,衣服穿得夠多,要不然怕不只是這麼點小傷了事。手頭沒有傷藥,鄒衍只能用手帕先簡單清理包紮一下,處理完畢,拉下褲管,她仰頭抬眸,鼓勵地拍了拍一直抽氣忍痛的小勇士:“真勇敢!麟兒是嗎?好乖!~”忍不住親暱地輕捏小孩滑嫩的小臉,手感好得簡直不可思議。
麟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低聲道謝,黑色星眸裡的防備之色減了不少。
“好啦!快去找你奶公爹孃他們吧,估計他們該著急了。”鄒衍小心地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儘量不碰到他傷處,“你是和家人一起來上香的嗎?要不要我陪你去找他們?”說實話,這麼個唇紅齒白、粉妝玉琢的孩子,還真挺容易被人拐帶走的。
“不用了,夫人。麟兒就住在山上禪院,今日玩得時間久了,奶公會擔心……啊……”小麟兒撲扇著長長的睫毛,煞有介事、條理清晰地回答,又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瞬間張圓了粉嫩的小嘴,眼睛不自覺地往上看去。
“怎麼了?”鄒衍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竹蜻蜓……”他略帶沮喪地喃喃道。
“竹蜻蜓?”鄒衍疑惑地仔細看了看,果然,一人多高的枝椏上掛著一隻小小的竹蜻蜓。
她踮高腳,伸長手臂夠著了那隻惹禍的小傢伙,收回手,低頭正迎上男孩喜悅與感激的目光:“謝謝你,夫人!”
“夫人?”對這疏遠老氣的稱呼有所不滿,鄒衍拈著竹棍,有些調皮地一笑,“叫我姐姐就把東西還你。”
“姐姐?可是……”小麟兒微嘟起嘴巴遲疑起來,晶亮的眸子裡劃過一絲不解與懇求,“麟兒稱呼您為姨娘好不好?爹爹說過,梳了已婚髮髻的夫人就不能叫姐姐的……”
鄒衍汗顏,感覺自己被個四五歲的小娃娃教育了:“好啊,麟兒想叫什麼都行。”
“那……姨娘。”麟兒抿抿唇,輕叫了一聲,黑黑的大眼睛充滿期待地看著鄒衍。
鄒衍微微一笑,將東西遞了過去,手伸到一半,卻忽然發現這竹蜻蜓居然甚是眼熟,似乎就是前不久自己的遊戲之作,連凹凸不平的地方也幾乎完全一致,只不過與當時相比,現在的竹片表面更加光滑……
她心念轉動,想起以前好像見過心素細心打磨過這玩意兒,當時沒有多想,以為單純是男人珍惜自己送的東西,那現在……
“咦?麟兒,這竹蜻蜓好像不是街面上買的,是誰送給你的嗎?”
“嗯,是我……”
“……麟兒……麟兒……”就在此時,遠處傳來幾聲男人焦急地呼喊,打斷男孩未竟的話語,麟兒的臉上露出混合著高興和歉疚的神色,放聲回應道:“奶公,奶公,我在這裡……”
沒過多久,一位年紀不過四十多,兩鬢卻已斑白的男人面帶憂色地出現在兩人面前,一見到麟兒,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