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嘴角的油漬抹乾淨,麟兒咬著唇,低下頭,期期艾艾地問道:“娘……麟兒今天能……能睡在這兒嗎?”收到爹爹投來得不贊同的目光,他愈發緊張了,慌忙道:“我……麟兒會很乖的,絕對不會吵娘和爹睡覺……” 他越說聲音越小,稚嫩的嗓音裡開始帶著一種哭腔,卻是拼命忍著,努力分辯道,“就只要一個小小的角落就好……真的……真的……”
“好啊。”一隻暖暖的大手撫上男孩頭頂。
“……誒?”麟兒吃驚地抬頭,淚眼婆娑中,歪著小腦袋,滿是迷惑地看著眼前這個只被他叫了數聲“娘”的女人。
她眼神柔軟,滿是憐惜……
——就好像……好像萬安寺師傅們口中所描述的孃親一樣……
好……溫暖。
五十一 。。。
“可……妻主,爹那邊……”心素微蹙眉猶豫。
“沒事的。”點點頭,鄒衍朝男人眨眨眼,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你先睡,我再陪麟兒玩一會兒。睡足吃飽,我估計小傢伙現在精神好的很。是吧?”她笑鬧著頂了頂男孩的小翹鼻,沒有說出剛進麟兒屋裡時看到的場景:冰冷冷黑洞洞的房間裡,幾乎沒有一絲人氣,她點起油燈,才發現小人兒正裹成繭狀緊緊縮在床的最裡面,聽到聲響,小小的一團動了動,從被子裡露出頭頂和小半雙蘊滿淚水的烏黑大眼,目中的驚恐與膽怯看得人心中一抽。
——是她思慮不周了!
四歲大的孩子,剛剛離開親人,醒來時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周圍漆黑寂靜一片,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真難為他沒有嚇得立刻哭喊出來。
心下痠疼,鄒衍吹滅燈盞,脫掉外衣褲,哧溜鑽進暖和的被窩。
“爹累了,娘陪你說說話好不好?”將麟兒攏過來些,免得擠著心素,鄒衍壓低聲音跟他咬耳朵,冰涼的鼻子不停蹭著小傢伙柔軟溫暖的臉蛋耳垂,惹得麟兒捂著嘴巴一陣癢癢的低笑,微閃躲著輕聲討饒:“娘,好冰……”
那軟軟糯糯的一聲“娘”喊得鄒衍的心當下化成一灘水,抱住可人疼的孩子狠狠親一口,摟著他靜了一會兒,輕聲問道:“唔……麟兒想不想聽故事?”
“嗯!”即便黑燈瞎火,鄒衍還是明顯感覺到麟兒的情緒高漲起來,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胸前,一副乖寶寶等糖吃的模樣。
無聲地笑了下,鄒衍輕拍男孩瘦小單薄的後背,想了想開口道:“那娘就給你講個小白兔和刺蝟爺爺的故事。”
人緣很好的小白兔,離群索居的老刺蝟,小白兔一次次努力想讓寂寞的刺蝟爺爺開懷,但老刺蝟既擔心自己身上的尖刺會傷到親近的人,也害怕自己會被別人傷害,所以一次次拒絕小白兔地接近,但堅冰畢竟敵不過暖陽,最終小白兔還是成功地讓刺蝟爺爺接受自己並展露歡顏,兩人快快樂樂地做了一對忘年交,一同幸福地生活在森林裡……
狗血的一段自編童話,卻讓聽故事的麟兒攢緊秀眉,淚眼汪汪。
鄒衍聽到細細的飲泣聲才察覺有些不對勁,收攏手臂抱緊娃娃,無比詫異地柔聲問道:“怎麼了,麟兒?”她伸手摸摸孩子的小臉蛋,果然一手的溼漉漉,“怎麼哭了?哪裡痛痛嗎?還是不喜歡這個故事?”
麟兒閉緊嘴巴連連搖頭,聽鄒衍問得有些急了,才輕輕抽噎著開口:“……唔,刺蝟爺爺好……可憐……”
——誒?
“總是一個人……麟兒,不喜歡……”麟兒繼續抽抽搭搭著囁嚅低語,聲音小的堪比蟲鳴,卻如一塊大石般沉沉壓上鄒衍的心頭。
這孩子,從出生起便受盡他人冷遇白眼,命途坎坷,雖然前有爹爹、後有奶公好生護著寵著,但大多數時候卻都是單獨一人,獨自玩耍、獨自開心、獨自悲傷、獨自成長……他比大多數孩子乖巧懂事那麼多,除了天性聰穎外,又如何不是一種無奈的悲哀呢?
“嗯。以後不會了。”鄒衍將他捂在心口處,一手輕撫男孩的頭頂,聲音有些悶悶的,“有爹和娘一直陪著你,還有姥爺、然姨、君姨夫妻、對了,還有君姨的寶寶、秦奶奶、杉姨……很多很多人,他們會像爹孃一樣疼你。而且,麟兒還可以認識許多新朋友,和他們一起玩一起笑。所以,再不會一個人了!娘保證!”
“……姥爺?”似乎被一大串人名給搞昏了頭,但麟兒還是敏感地抓住了其中下意識讓他感到害怕的詞。
鄒衍安撫地親親男孩,肯定道:“姥爺。”用手指替孩子揩掉臉上的殘淚,溫聲道,“不過,你這位姥爺倒很像娘剛剛故事裡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