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轉眼便過,當晚,月下亭中坐了兩人。顧景之看著源夕無頃刻間喝完了一壺酒,忍不住道,“怎麼了?有何煩心事,說出來讓朕開心開心。”
源夕無幽幽地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張宣紙來。顧景之接過來,赫然便見一個裸身的小人。筆法幼稚,但非常傳神。尤其是關鍵部位的特寫,簡直栩栩如生。他忍不住讚道,“真是妙筆生花,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手筆?”
“還能是誰,自然是小鏡。”
“什…什麼!”顧景之一臉五雷轟頂的表情,他即將納入後宮的清純嬌羞的妃子竟然背地裡這麼豪放!“你…你從何處得來的?”
“今早從她袖子裡飄出來的。”源夕無鬱悶地飲了一杯酒,都已經到畫裸畫的地步了,兩人間的關係可想而知。沒想到這丫頭短短三年就又有了新歡,現在的小丫頭果然是厲害。改日他定要好好查查玉面公子這小白臉是什麼人,有機會還要好好會會他。源夕無下定了決心。
“你…你為什麼會和朕未來的昭容走得這麼近?”
“皇上那位昭容根本不是小鏡,咱們那位星象師才是。皇上不會一直沒看出來吧?”源夕無本不想說,但看著他向來是將快樂建立在顧景之的痛苦之上。加上他一口一個夏姑娘夏姑娘地叫,讓他聽了很不痛快。
“什麼?!怎麼可能!那位龍大人胸那麼平!要是把頭遮住,幾乎分不出前後。她…她怎麼可能是女子!”顧景之震驚道。
源夕無冷哼了一聲,“我分得清便可。”
顧景之看著手中的畫,忽然想起昨天白天賞畫的情形。那位龍大人——也就是夏西鏡,她唸的那首詩字字都帶著幽怨。為什麼偏偏是看那幅畫的時候要想到這樣的詩?而且她看他的眼神似乎帶了若有似無的怨憤。若然她…她…活著,想必也會用這樣的目光看他吧。
顧景之沉默了片刻,道,“禿驢,你確定那龍影就是夏西鏡?”
源夕無抬眼看他,“自然十分確定,怎麼?你竟還記得她?”
顧景之搖了搖頭,“倒不是記得她,只是朕覺得她很像她。有時候朕恍惚間會覺得是她附上了她的身來找朕了。”
源夕無知道他指的是誰,能讓顧景之這麼多年無法釋懷的,世上除了前朝公主再無其他。他飲了口酒,“都七年了,她恐怕連屍骨都化作了塵土。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少來同朕講這些玄乎其玄的話。當初你說皈依佛門求得安寧,如今還不是為一個黃毛丫頭還了俗。”
“原本我也以為此生會青燈古佛,但遇到小鏡之後,我忽然頓悟了一個道理。若人生了悟如佛,無悲無喜無夢無幻,無愛無恨四大皆空,生與死又有何區別。我對她是不能了,不能悟,不能捨,不能棄,參不透,捨不得。”源夕無晃了晃空酒杯,“眼下你周遭虎狼環視,我幫你除了這些障礙。之後便要帶她去三年前未曾去到的地方。”
顧景之笑了笑,“所以你到底還是比我運氣好。”他低頭喝下那杯酒,堵在心頭的石頭仍舊未曾落地。他怎麼都覺得這個龍影與公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而皇宮另一頭的觀星臺上,長風獵獵作響。夏西鏡裹緊了袍子搓著手,心下咒罵著這鬼天氣。不過九月,晚上就冷得緊。對面所坐之人果然是年少氣血盛,一件單衣卻豪不覺冷。
“今夜繁星滿目,正是觀星的上佳時機。龍大人精於此道,可否為薄某卜一卦?”薄盡斯推了推身前雕花的盒子。夏西鏡嚥了口口水,光聽響動就知道這盒子裡定然裝了價格不菲的財寶。
第44章 貴妃請自重
夏西鏡盯著那隻盒子嚥了口口水;拼命忍住了才移開目光。這些王公貴族出手果然闊綽,指縫裡隨便漏點都夠她大手大腳花上一年。貪狼這件事情辦得地道。
於是她淡定地讓達瓷收了下來,自己擺出世外高人的架子來。
“薄大人想要問卜什麼?”
“卜一個人的命數。”
“何人?”夏西鏡掐指準備要算;就聽到薄盡斯道;“前朝公主龍天影。”
夏西鏡面上一滯,抬眼看著薄盡斯。他的目光也一瞬不瞬地落在她面上,似乎要將她的每一個神情都收入眼底。對這些人來講,龍天影已經死了。她重生的這個事情也只是她們兩人之間的秘
密,照理說不該有人再問起。
夏西鏡斂了神色;“前朝公主的星辰早已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