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月軒依舊是一派素雅、乾淨,宮中忌諱白色,但冒子喜愛白色,聽月軒的紗幔什物便都是白色的,令人置身其中,整個身心便一下子靜了下來。關續清遣退了屋裡的宮女,緩步走到冒子的書房。書房裡依舊點著香薰,令人聞著感到一陣飄飄然,燈下一個白衣女子長裙拖地,散發如瀑,軟軟的垂在兩肩,手中執著一支羊毫筆正伏案疾書,對皇上的腳步聲渾然不覺。
關續清來到冒子身邊,低頭看了看書案,冒子寫的很快,但每個字寫出來都娟美秀麗,是端端正正的小楷,一整幅宣紙上都寫的是同一首詩,正是當初關續清抄給冒子的《詩經》中一首陳風,字裡行間都流溢著兩個年輕男女濃濃的真摯的愛意。
關續清看著看著不覺痴了,最後輕聲道:“朕回來了。”
冒子的筆忽然一顫,一滴墨水滴在了宣紙上,慢慢陰暈成一片黑暈,她緩緩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凝望著關續清,那張原先完美無瑕的臉如今已經是憔悴不堪,關續清心中一陣酸楚,叫了一聲:“冒子,朕來看你了。”
冒子不敢看皇上的眼睛,趕忙把頭低下,但肩膀卻在簌簌抖動著,關緒清把手輕輕搭在冒子肩上,輕聲說道:“你一直惦記著朕嗎?”
冒子重重的點點頭。
“朕也惦記著你呢。”說罷,關緒清長長出了一口氣。
冒子忽然站起身來,滿眼都是淚光,一把抱住皇上,關緒清撫慰道:“朕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對日本朕不得不發兵,你明白嗎?多年來,日本國一直覬覦我中華,此次勾結朝鮮要謀奪我帝國的山河,我不制人將來必為人所制,朕希望你能懂得這個道理,日本是日本,冒子是冒子,無論到了什麼時候你都是朕的愛妃。”
“不,不,”冒子放開了皇上,後退了幾步,木然說道:“冒子永遠是您的女人,冒子也永遠只忠於您,但是我是一個日本人,我的親人和國家要是沒有了,我也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我從來沒有求過您,這一次我要請求您,放過日本,放過我的親人們,可以嗎?”冒子一邊流著淚一邊說道。
關緒清面色變得鐵青起來,忽然喝道:“不可能!放過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放過日本,這一次朕不對日本發動戰爭,朕就不配做一國之君!”
冒子驚愕不已,從來沒見皇上對自己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她此時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鼓足力量最後說了一句:“如果是我的請求,您也不會答應嗎?”
關緒清把身子背轉過去,望著窗外的秋風,默然無語。
過了許久,冒子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走吧。”
關緒清身子一震,回過頭來忽然抓住冒子的手臂說道:“你答應過朕的,你要和朕白頭偕老,對不對?朕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冒子慘然道:“冒子說的話做不得準的,將來即使冒子死了,我的心也會一直陪伴著陛下的。”
“你不會死的,有朕在,絕不會讓你死的。”關緒清的情緒明顯激動起來,他說不清為什麼從靈魂深處喜歡這個日本女人,他也能切身感到冒子對自己的愛是刻骨銘心的,但是現在兩個人之間偏偏隔著一個日本,自己要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哪裡去管他什麼民族大義,什麼國家安危,只要能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一切都可以放棄,但自己是皇帝,帝國六億雙眼睛在時刻看著自己,國家大事什麼時候都是國家大事,決不能與兒女私情混淆在一起。他狠了狠心,對冒子說:“朕是皇帝,朕要為帝國六億百姓謀福祉,日本是非打不可的,不管你說的真的也罷,假的也罷,朕不會讓你死的,絕不會!”說罷,關緒清轉身便走。
只聽背後冒子虛無縹緲的聲音吟道:“月出皎兮,佼人撩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關緒清身子劇烈的一顫,他知道這是自己親手抄給冒子的那首陳風,那時冒子剛剛入宮,兩人如膠似漆,此時近在咫尺,卻彷彿隔了千山萬水般相似……
“這是一場賭博,獲勝的一方就會成為亞洲地區長久的主宰,失敗的一方很可能會亡國滅種。從戰爭開始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但是即使我們輸了,也要輸得有尊嚴,你們現在讓我離開東京,那麼大日本帝國的臣民會怎麼想,我還配做大日本臣民的天皇嗎?”裕仁天皇臉色凝重,常備艦隊幾乎全軍覆沒的訊息從西方傳來後,首相近衛文磨率領一眾重要官員集體覲見,集體向天皇謝罪,並跪請天皇暫離東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