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衍沒有說話。
張鐸猶豫了一會兒:“如今天下都是您的了,只要好生治理,還怕民心不在您身上麼?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廢帝已然下臺,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雖也要緊,卻不是最要緊。為今之急,還得安撫民心,改革弊政,輕徭薄賦。大齊官場積病已久,若不……”
“朕知道,此事容後再議。”蕭承衍打斷道。
“皇上,京外流民已是鬧得人盡皆知。如若一再鎮壓卻不減賦安撫,只怕謠言不止啊。”
蕭承衍點了點頭,像是應下,又像是沒有應下:“朕知道。丞相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張鐸欲言又止,許久,終究還是出去了。只是心裡中的擔憂更甚一層。於他而言,改革朝政,改革賦稅才是重中之重,無奈,皇上卻遲遲不上心。
蕭承衍也被他這一番話說得沒了興致。他如何能不知道流民安置地不妥,如何不知此時要收攏人心。只是,他初初登基,先前大肆封賞武官已經搬空了國庫,今歲眼看著也不是好年歲,賦稅受不受得齊整還是一說。
這樣的年景,倘若再減輕賦稅,朝廷如何運作,官員的俸祿如何,對抗山西的軍費從何處來?施仁政?難道他不想人人稱他一聲仁君,可惜天不待他罷了。
至於蕭繹,已經成了蕭承衍的忌諱與執念了。蕭繹不除,蕭承衍誓不罷休。
被心心念念一定要除掉的蕭繹還沒有做好被除掉的覺悟。
這日早上他依舊起得極早。知道自己沒有了任『性』的權利,蕭繹並未讓人喊,直接去了大房的堂屋吃了早飯。
一家人圍在一塊坐著,老少都在。只蕭繹這麼一個外人,平常氣氛熱鬧些,總有人找他說話,蕭繹也不覺得尷尬,如今沒了與他說了,一個個如同鋸嘴葫蘆一般,更顯得他是個多餘的。
當然,比起前些日子來,早上的飯菜也差了許多,算是迴歸了陳家原先的水準。
吃慣了的陳家人覺得都還好,只是蕭繹有些接受不了。吃了一口粗糧餅,磨得他嗓子疼了厲害,最後愣是灌了兩碗清粥才覺得好受了些,肚子也飽了一大半。
陳阿『奶』冷不防出了聲,與李氏交代道:“早上做這麼多幹什麼,白白浪費了。又不是農忙的時候,隨便吃點不就算了,誰家糧食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哪兒禁得住這樣吃?”
李氏往桌子上掃了一眼,她平常,也都只做這麼多,阿『奶』從來也沒有覺得做的多了。再看了旁邊坐著的蕭繹,李氏方才頓悟了,應聲道:“我下回注意點兒。”
陳阿『奶』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呼呼地喝著粥。
蕭繹想了想,還是放下了碗。
他也不願意看人臉『色』,更不願意壓抑自己。蕭繹放好碗筷,便同李氏幾個道自己已經吃飽了,先出去走走。李氏也沒攔著,交代了幾句,叫他別走遠了。
看到蕭繹離開,阿年趕緊加快吃餅子的速度,用眼『色』告訴蕭繹等等她。
她還有話要跟他說呢。
蕭繹溜得更快了,活像後頭有鬼再追一般。不過,阿年之於他,卻是比惡鬼還可怕,起碼惡鬼不會『逼』著他認一個陌生人當爹,還是一個已經故去的陌生人。
蕭繹真是怕了她了,好說歹說,愣是沒有把她說通。阿年那腦子,一根筋通到底,認定了的事兒絕對不會改。蕭繹打不過,也說不清,只得先躲著,能躲一時是一時吧。
出了陳家,蕭繹就這麼茫無目的得走著。他不僅不想看到阿年,還不想看到村裡的人,所有都是避著人,往偏僻的地方走。
蕭繹自以為不引人注目,卻不料他一出門,便被一夥兒盯上了,還是曾經結過怨的人。
自那回被蕭繹打了臉之後,陳二蛋迫於爹孃的威嚴,一直沒敢報復,但是心裡還一直記著。昨兒無意間聽到爹孃說話,話裡話外都是這個傢伙不行了,邊窮光蛋了,陳二蛋便忍不住帶人來探一探虛實。
“二蛋哥,我看這小子是真沒錢了,沒看剛才他出門的時候,文哥兒他娘還瞪了他一眼麼?要是換以前,哪裡會瞪他?”陳陸生慧眼如炬。
陳柱子也有點躍躍欲試:“要不咱們現在就上?給他點顏『色』瞧瞧。”
“就是,我看不慣這小子已經很久了,那輕狂樣兒,看著就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