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起身,再看下去,石壁上所刻劍招皆是本門絕招,而對方均是以巧妙無倫、狠辣之極的招數破去,她越看越心驚,待看到一招“無邊落木”時,見對方棍棒的還招軟弱無力,純系守勢,不由得吁了口長氣,心道:“這一招你畢竟破不了啦。”
記得去年臘月,師父見大雪飛舞,興致甚高,聚集了一眾弟子講論劍法,最後施展了這招“無邊落木”出來,但見他一劍快似一劍,每一劍都閃中了半空中飄下來的一朵雪花,連師孃都鼓掌喝彩。後來師父講解,這一招的名字取自一句唐詩,是說千百棵樹木上的葉子紛紛飄落,這招劍法也要如此四面八方的都照顧到。
再看那使棍人形,但見他縮成一團,姿式極不雅觀,一副招架無方的捱打神態,令狐沖正覺好笑,突然之間,臉上笑容僵硬了起來,背上一陣冰涼,寒毛直豎。她目不轉瞬地凝視那人手中所持棍棒,越看越覺得這棍棒所處方位委實巧妙到了極處。“無邊落木”這一招中刺來的九劍、十劍、十一劍、十二劍……每一劍勢必都刺在這棍棒之上,這棍棒驟看之下似是極拙,卻乃極巧,形似奇弱,實則至強,當真到了“以靜制動,以拙御巧”的極詣。霎時之間,她對本派武功信心全失,只覺縱然學到了如師父一般爐火純青的劍術,遇到這使棍棒之人,那也是縛手縛腳,絕無抗禦的餘地,那麼這門劍術學下去更有何用?難道華山派劍術當真如此不堪一擊?
眼見洞中這些骸骨腐朽已久,少說也有三四十年,何以五嶽劍派至今仍稱雄江湖,沒聽說哪一派劍法真的能為人所破?但若說壁上這些圖形不過紙上談兵,卻又不然,嵩山等派劍法是否為人所破,她雖不知,但她嫻熟華山劍法,深知倘若陡然間遇上對方這等高明之極的招數,定非一敗塗地不可。她便如給人點中了穴道,呆呆站著不動,腦海之中,一個個念頭卻層出不窮地閃過,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得有人在大叫:“大師姊,大師姊,你在哪裡?”
☆、第八回 刀傷,劍傷,不過一字之傷
令狐沖一驚,急從石洞中轉身而出,急速穿過窄道,鑽過洞口,回入自己的山洞,只聽得陸大有正向著崖外呼叫。令狐沖從洞中縱出,轉到後崖一塊大石之後,盤膝坐好,叫道:“我在這裡打坐。大有,有什麼事?”
陸大有循聲過來,喜道:“大師姊在這裡啊!我給你送飯來啦。”令狐沖從黎明起始凝視石壁上的招數,心有專注,不知時刻之過,此時竟然已是午後。她居住的山洞是靜居思過之處,陸大有不敢擅入,那山洞甚淺,一瞧不見令狐沖在內,便到崖邊尋找。
令狐沖見他右頰上敷了一大片草藥,血水從青綠的草藥糊中滲將出來,顯是受了不輕的創傷。忙問:“咦!你臉上怎麼了?”陸大有道:“今早練劍不小心,回劍時劃了一下,真蠢!”令狐沖見他神色間氣憤多於慚愧,料想必有別情,便道:“到底是怎生受的傷,難道你連我也瞞麼?”
陸大有氣憤憤地道:“大師姊,不是我敢瞞你,只是怕你生氣,因此不說。”令狐沖問:“是給誰刺傷的?”心下奇怪,本門師兄弟素來和睦,從沒打架相鬥之事,難道是山上來了外敵?陸大有道:“今早我和林師弟練劍,他剛學會了那招‘有鳳來儀’,我一個不小心,給他劃傷了臉。”令狐沖道:“師兄弟們過招,偶有失手,平常得很,那也不用生氣。林師弟初學乍練,收發不能自如,須怪不得他。只是你未免太大意了。這招‘有鳳來儀’威力不小,該當小心應付才是。”陸大有道:“是啊,可是我怎料到這……這姓林的入門沒幾個月,便練成了‘有鳳來儀’?我是拜師後第五年上,師父才要你傳我這一招的。”
令狐沖微微一怔,心想林師弟入門數月,便學成這招“有鳳來儀”,進境確是太過快速,若非天縱聰明而有過人之能,那便根基不穩,這等以求速成,於他日後練功反而大有妨礙,不知師父何以這般快地傳他。
陸大有又道:“當時我乍見之下,吃了一驚,便給他劃傷了。小師妹還在旁拍手叫好,說道:‘六猴兒,你連我的徒弟也打不過,以後還敢在我面前逞英雄麼?’那姓林的小子自知不合,過來給我包紮傷口,卻給我踢了個筋斗。小師妹怒道:‘六猴兒,人家好心給你包紮,你怎地打不過人家,便惱羞成怒了?’大師姊,原來是小師妹偷偷傳給他的。”
剎那之間,令狐沖心頭感到一陣強烈的酸苦,這招“有鳳來儀”甚是難練,五個後著變化繁複,又有種種訣竅,小師妹教會林師弟這招劍法,定是花了無數心機、不少功夫,這些日子中她不上崖來,原來整日便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