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想起那邊還有個混世魔王等著處理。
他一時心軟喝了那碗加料的雞湯,片刻後即覺頭暈目眩。而後魏鶯棠自揭謎底,道是加了“夜夜春宵”。可蘇帷飲盡湯水,除了暈頭轉向,並不覺得欲|火翻騰。聽到魏鶯棠提及“夜夜春宵”是李公公替她尋來的,蘇帷還頗覺詫異,李公公這樣老道圓滑的人,怎會陪她這樣胡鬧。若是出了問題,背鍋挨罰的不還是李公公他們麼?又過了片刻,蘇帷仍舊不覺情動,反而暈眩漸緩,眼目清明瞭起來。
略一思索便即瞭然,想是魏鶯棠一貫驕縱,李公公不敢拂她的意,但他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讓她給蘇帷用了那藥,於是便給魏鶯棠換成了讓人暫時暈眩的藥物。一則讓蘇帷有發作的症狀,騙過魏鶯棠。二則給蘇帷提個醒,讓他明白自己的用意和苦心。
蘇帷擔心魏鶯棠若是知曉此藥非彼藥,死心眼兒再找機會讓他試試真的“夜夜春宵”,也是麻煩得很。雖說他可以多加防範,但是萬一有個百密一疏,讓她得了逞,他和薛慕還過不過了?他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定力,他只是承擔不起一點失去薛慕的風險。
於是蘇帷便將計就計,對薛慕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即使薛慕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中了“夜夜春宵”,但他若是真的強勢要求,薛慕到底是會順從他的。一開始魏鶯棠衝到門外時,蘇帷便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於是故意弄出極大的聲響,想讓她誤以為他真的中了那藥,也讓她能夠死心。想來薛慕也是聽到了魏鶯棠的聲息的,卻並未多問,而是全然信任,任他動作。
想到此處,蘇帷頓覺心口一暖。
只是蘇帷和薛慕這邊纏綿了多久,魏鶯棠那裡就掀桌倒櫃鬧騰了多久,夜半三更,擾人清夢,其他房客十分不滿,卻礙於魏鶯棠一眾兇猛護衛,不敢多言。眼見她那邊仍無絲毫休戰的跡象,蘇帷無奈,回內室看了看薛慕,讓他先行歇息,自己稍後便回,而後便出門往魏鶯棠的方向去了。
這邊廂魏鶯棠髮髻散亂,臉上尤有未乾的淚痕,坐在地板上,滿室狼藉,一身頹唐。
她先盛了一碗湯涼著,想讓蘇帷回來時能喝個冷熱適宜。只是蘇帷更深露重時才回來,那先盛出的湯便涼了,魏鶯棠便讓李公公收了那碗,換上安神的燕窩粥。想是李公公雜事繁多,沒聽到她那句囑咐,便讓那碗雞湯原原本本地留了下來。她心浮氣躁時沒多留意,下意識以為几上是燕窩,端過來就嚥了大半碗。
也幸虧那湯原原本本留了下來,不然她還不能知道李公公暗地裡動的那些手腳。起初十分恐慌,以為自己中了那讓人浪蕩的藥物,要大聲呼喊李公公送解藥來。誰知還沒張口便一陣暈眩,蘇帷身懷內力,喝了那藥還能言聲,她竟是連嘴都張不開,更遑論大聲疾呼了。本以為此次定是要自食惡果了,誰知過了小半晌,竟然逐漸清明起來。
於是便知道這湯水的貓膩,也就知道蘇帷屋內那熱火朝天的情形,非為藥物,乃是情之所至。
於是此後便鬧了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可是心裡終究是荒涼的,求而不得,求了這麼多年,也還是不得。什麼大魏王朝的長公主,不過是個得不到所愛之人的可憐蟲罷了。
蘇帷進屋時,見到的正是她這副悽悽惶惶的形容。
不由得嘆了口氣。
若說沒有半分同情,那是假的。可也就只能這半分了,一毫一厘也不能更多。況且也只是同情,並非憐惜。由憐還能生愛,由同情,就只能生怒其不爭之心了。他不可能回應她的感情,若說他對她還有慈悲,那便是堅定斬斷她念想,讓她空出心扉接納更合適的人。
蘇帷活得一向分明,沒有將就,沒有糊塗,也沒有不清不楚。人心就那麼大,若是對這個憐惜,對那個欣賞,這個是舉頭白月光,那個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顆心分成了十七八份,知交遍天下,對得起所有人,卻唯獨要真愛強裝大度強顏歡笑,跟別人在他心裡挨挨擠擠委曲求全,這樣的人若是還自詡多情有義,那真正是再混賬不過了。
他蘇帷若要愛誰,那便是完完整整的一顆心奉上,一個角也不會缺。心裡面天高地闊,山川河流都是薛慕的,旁人休想染指分毫。
他並非是要用真心將薛慕束縛在方寸之中。萬丈紅塵波濤滾滾,薛慕要仗劍走江湖,他陪他到天涯海角。三千軟紅亂世繁華,薛慕要看,他就和他並肩而立,他陪他策馬揚鞭,陪他少年意氣。他要讓薛慕知道,這世界雖然光怪陸離無奇不有,可他心裡卻也有萬古洪荒蒼茫天地,而這天地中每一片葉子,每一條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