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玉眼裡,他彷彿昨日還是可以縱情嬉笑的夥伴,今日卻穿戴重冠,踩在了縹緲的雲端之上,令人唏噓酸楚。
底下坐著的宗親端起酒杯互飲,面上皆帶一片融融喜色。
他們皮子帶笑,可裡子就不清楚了,只聽說晉陽長公主嫁與林燮之前,各派都爭執不休了一陣。
謝玉坐在箇中等的位子,不上不下,不尷不尬。一眼望去,他所認識的舊時同窗竟寥寥無幾。那些人中,盡是些從了文的,部分在上等位子坐著,還有部分乾脆不見了人影,想必是入了懸鏡司或者被貶出京了。
大殿之上喧嚷,官員臣子們互相吹捧,狀似謙讓,謝玉也學著他們如此的做著,便很快融入這個忙碌的大圈子裡。
他剛飲一口酒,就聽鄰座那剛剛結識的人湊過來,一副瞭然的語氣對他道著:“謝兄此次回京,可是有什麼奔頭?”
謝玉頓了頓,心思一轉,便面色如常的放下酒,看著那人淺笑道:“謝玉多年在外,自然不知道什麼奔頭。只因晉陽長公主成婚,皇上開恩召我回京罷了。”
那人並不信他的這般說辭,壓低聲音說對他道:“謝兄不必遮掩……那晉陽長公主已出嫁了,蒞陽長公主便等不了多長時間了。依我看,皇上過不了四五年便會為長公主議親,不少人就是衝這個回京的……謝兄莫不是……”那人忽然看到林燮走近,便停了話頭,起身向林燮躬腰敬酒。
林燮仰頭飲了一杯,看到謝玉楞在原地不知道想什麼,便笑著問道那人:“何事竟如此暢談?”
“不過是些京城中的趣聞。”謝玉此時已回過神來,聽到林燮問話,便出聲答道。
林燮笑了笑,拿著杯子與謝玉並肩而坐,邊倒酒邊道:“兄請弟一杯。”
謝玉也對他笑笑,端起酒來與他望了望,兩人對飲而下。
林燮一口喝乾了整杯,然後再拿起酒壺。
正當謝玉以為他要再給他倒酒時,忽然聽到他低聲嘆道:“我本無意於朝堂高位,若非為了晉陽……”
林燮明朗的五官染上了淡淡的愁容,謝玉不知該如何作答,就順著他的意思安慰道:“這是無上的殊榮,林兄何來憂愁。”
林燮繼而又嘆息道:“若你我幾人再能遊戲山間,那才是無上的殊榮。”
謝玉無言以對,只乾巴巴回了句:“身居高位亦能殺敵保國,林兄不必掛懷。”
聽了這話,林燮忽的眼睛一亮,繼而起身,他大力拍了拍謝玉的肩膀,讚賞道:“弟仍知我啊!”
謝玉高深莫測的點點頭,低頭端起酒杯,假裝喝酒。
林燮一轉身,他藏在袖子後的眼睛就盯著林燮,待他回到高位,眼神黯下去,才一口喝完了整杯。
宴會從正午開始,持續了幾個時辰,歌舞昇平,向林燮道喜敬酒的人圍著一圈又一圈。
直到上座的帝王看林燮醉的已經找不著北了,才笑呵呵的讓眾人散去。
眾人起座,聚到大殿中央,躬身齊道:“謝陛下!”
而在謝玉起身時,視線跨過前面的幾個腦袋,看到了大殿之上,幾位皇妃旁那冷眸下看的一雙上挑而幽深的眼睛。
他登時睜大眼睛,緊緊抓住身旁一人的胳膊,厲聲問道:“她是誰?”
那個人卻不接他的話,反而惶恐的扯開謝玉抓著他的手,垂著頭站好。此時謝玉也回過神,想起方才的行為,暗道不該。
幸而聲音不高,並沒有傳到上座的蕭選耳朵裡。
出了殿門,那個人才對謝玉道:“謝兄不該,那大殿之上,怎可喧譁!”
那人竟是宴會上一直同謝玉說話的人。
謝玉忙道:“我只是一時情急。敢問那位……”他一時語塞,想了想便又道:“那位坐在皇妃身旁的……”他又不知該怎樣描述,只好就此作罷,向那人看了看。
只見那人沉思片刻,便笑道:“那位定是清河郡主,清河郡主自小長在宮中,地位也是不差的。”他誤解謝玉的心思,貼心的加上備註。
謝玉一時懵住,不敢置信的又道:“你怎如此斷定!”
那人繼而笑道:“便是如此,蒞陽長公主隨晉陽長公主坐在一旁,皇妃身旁的便只有清河郡主了,謝兄問的總不可能是四五歲的小公主吧!”說罷,他拱手離開,把謝玉留在原地。
長風吹過,謝玉立身在那裡,一時竟無語。
作者有話要說: 謝陛下
ps:我知道身跪,但跪在原地就不如坐在原地好聽啊!跪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