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回吧,以後生辰也不出門玩耍了,其實每年的今日都是我孃的忌日,爹和管家都怕我傷心,盡著各種法子哄我高興,我也騙自己高興,但我其實很難受,因為我好想知道我娘長什麼樣,可是連張畫像都沒有,我也只祭奉我孃的名牌,我娘簡直跟天神一樣,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了。”
寶兒臉上帶笑,眼裡有淚,鳳天翼竟無語勸慰,只因他也是每逢生辰便遇生母忌日,宮中雖有母妃畫像,他卻不敢瞻拜,少時看過一次,不敢相信那般絕色曼妙的女人竟能狠毒到無數次殘害腹中之子,但他不恨,他只忘卻。
生辰的主角沒了興致,眾人也都怏怏跟從,回府後,大王子親自送了生辰禮來小院,寶兒啟開盒子看了一眼,很失望,“怎麼是一方硯臺?還以為是好吃的。”
大王子錯愕,狼崽投以同情目光,“不怪殿下疑惑,我哥雖寫得一手好字,但不代表愛好墨寶,除了哥夫,我哥只愛吃的……”
“誰說的?我愛世間一切美好!”寶兒說著就衝大王子歉意地笑,“你別難過,雖然你送的禮我真的不喜歡,但你的心意很好,為表謝意,我給你寫幅字吧!”
“求之不得!不勝榮幸!”大王子親自研墨鋪紙,幾近諂媚。
寶兒得意極了,提筆笑道:“我在君子院時,每年的春聯都是我寫,不過對子是師兄們提供的,所以你也說吧,要我給你寫什麼?”
“寶公子隨意即可。”
“我倒想寫生辰快樂,但不對你的景啊!”寶兒想了想,在紙上寫了“大國者下流”五個字,笑問大王子,“喜歡嗎?”
大王子怔然,見寶兒嘟了嘴,忙笑顏謝過,捧著字帖離去時仍一臉疑惑。
狼崽也疑惑,“哥你什麼意思?咱大鳳是大國,你吃他幾天飯食就罵自己的故國來討好他嗎?”
寶兒翻白眼,“怎麼可能?我是罵他們來著!”
“你少蒙我,大小兩個字我都不識嗎?你寫的是大國者下流,真罵他們,你該寫小國者下流!”
“那就不是罵,反而是激勵或者誇獎,哎對了,要不要我也給你寫一幅?”
寶兒再次提筆,狼崽氣得奪過來寫下叛徒兩個字,寶兒一臉驚讚,“不錯啊,居然能寫筆劃複雜的字了,一般的幼學孩童遠遠比不上你啊,當然字還是奇醜無比……”
“總比你罵自己的故國好一萬倍!”狼崽說著還習慣性把手扣在了劍上。
寶兒做個大大的鬼臉,然後兔子般躲到天翼身後,狼崽氣得張牙舞爪,哥夫不主持公道也罷,居然扣了他的手腕還朝他放冷氣,狼崽氣得跺腳,“哥夫太縱容他了!今兒他能寫字討好壞人,明兒就能賣國!”
“那麼複雜而艱鉅的事,你哥做不來。”鳳天翼說著又覺不對,回頭衝寶兒笑,“我是說一切複雜艱鉅的事都由我來做。”
“當然了,你說過要養我一輩子的!”寶兒嘻嘻笑,狼崽氣得抓頭自虐,再次被鳳天翼扣了手。
“你要拔光頭髮我都沒意見,但你不該疑心你哥的愛國情懷,他所寫的大國者下流並非自貶,原句出自道經,此下流非彼下流,而是謙下的意思,全句是說大國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全文的大體意思是說,大國要謙下地對待小國,這樣能取信小國,小國也要自謙自下,才能得到大國的滋養捐助,如此才能各成所願,相安其民。”
狼崽怔然不解,悶悶地想了半天,臉色漸漸好轉,“就是說,我哥其實是警告他們,咱大鳳對小國已經夠好了,小國要是不聽話,別怪咱們手下無情,對吧?”
“差不多。”鳳天翼輕拍以示嘉許,狼崽卻不高興,“根本不用警告他們,直接滅了就行!”
“我沒意見,但你哥不準。”鳳天翼說得小聲,狼崽也悄聲詢問原因,寶兒卻已經聽到了,順手把吃剩的果核扔了過去,“你們少在那兒鬼鬼祟祟密謀戰亂!我雖胸無大志,但那是因為我胸懷天下,大道無形,大音稀聲,真正的大志也是無形無色!”
狼崽撇嘴以示不屑,鳳天翼則諾諾點頭,“寶寶說得對,而且寶寶才是真正愛國的人,無民不成國,戰亂一起,民生遭難,死傷雖有國別之分,卻一樣是生靈塗炭,若能警言以示,令其悔改,未嘗不是好事。”
“那麼莫名其妙的警言,誰懂啊?”狼崽冷哼,寶兒愣了愣,委屈地看著天翼。
“正是要他不懂才好,若他帳下的幕僚也不懂,那就不關咱們的事了,反正已經友好地給過警告,他們自個兒不收斂,惹怒了大鳳皇帝,一切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