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的問題,此時卻放下硃筆,凝視寶兒,道:“你看過先帝那道遺詔,可還記得大致內容?”
“當然,我乃過目不忘……”寶兒訕笑,“那裡面也沒說什麼,我其實不太記得……”
“我能猜個大概,先帝只是要我當修補匠,一旦縫好大鳳這件袍子的破洞殘缺,把它變成一件華袍之後,就該由靖王披光溢彩,我若不甘隱退,等待我的會是鴆酒一杯,我猜得對嗎?”
寶兒嘟嘴不語,鳳天翼無謂一笑,“不必為我鳴不平,我早說過,生在皇家不為幸,先帝那道遺詔也未必無情,否則便不會交由曹老持守,而是封存宗司處,另有秘臣伺機宣讀。”
“讀了也沒用,靖王根本不想做皇帝,我只覺得先帝是不是早就懷疑你不是他的骨血?還有寧王握著的鐵實證據是什麼?總不能又是先帝的遺詔吧?”
“那倒不是,先帝早年封王亦是勉強,後來有過撤藩的想法,終究時局不允,再之後便無力為之,又怎會信託要事?寧王握有的所謂證據也未必鐵實,不過是早年抄家所得的書信一封。”
“抄誰的家?信裡說了什麼?”
“文玉舅舅的家,信是端妃寫的,懇請文玉舅舅交出兵權,其實大有逼迫意味,大意是說,文玉舅舅不從的話,她就賴我不是皇家血脈,以此要皇上誅了沈氏九族……”
“她好狠……”不能這麼說,那是天翼的娘,寶兒乾笑。
鳳天翼也笑,“她的確算個狠心人,那時我還在她腹中,若她果真御前賴言的話,我也死定了!”
“你才不會死!她後來那麼弄你,你都沒事,出世後有那麼多壞人來害你,你也沒事,可見你是真龍天子,怎麼都不會死,所以也不會被寧王所謂的鐵實證據害到,對不對?”
鳳天翼淡笑點頭,寶兒急了,“你給個肯定點的答覆不行嗎?寧王都被關起來了,再說憑著一封模稜兩可的信,他也沒法興風作浪啊!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文玉。”
“沈哥哥怎麼了?”
“寧王知道文玉是端妃所生。”
“然後呢?”
“他曾邀約幾個藩王,隱語透露沈氏欲改國姓,我登基後,幾個藩王上表,以文玉是沈氏後裔為由,要我斬了文玉,那時我便決定撤藩,同時封文玉做了丞相,以此回應了他們的第一番試探,次年選秀時,寧王親自二次試探,實則已認定天下為沈氏所有,因此密奏上書,內中各種隱言諱語,大意是說魏氏不堪為後,他家女兒才能益助我的大業,此處很直白,不說大鳳江山,而是說我的大業,若按他真心話,他想說的是,你們沈氏兄弟竊國持政,我寧氏也想分一杯羹,立我女兒為後的話,我就不揭你們的底,否則……”
鳳天翼模仿寧王拈鬚的動作,附帶陰陰冷笑一個,寶兒拍手笑,“演得太象了!寧王心裡打鬼算盤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我在刑部大堂上看過好多次,可是我們在說沈哥哥,你好像扯遠了!”
“不遠,你若邊聽邊想,便會明白其中關聯。”
“我不想可以嗎?很費腦子哎!”
“你呀……”鳳天翼奈何一笑,“不想便不想,我且告訴你吧!除去今早上殿的兩個老傢伙以及蹲在大獄的寧老頭,便只剩慶王一個知情者,他一直私下跟端王保持聯絡,那是因為他一直希望端王做皇帝,尤其知道我或許不是皇家血脈後,他跟端王的聯絡越發頻繁,為了達成夙願,他還替端王散養私兵,但這些都在文玉控制之中,唯有一樣,文玉控制不了,先帝駕崩前給過文玉一份手諭,要他在我登基後,不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讓我殺了你。”
鳳天翼頓言此處,寶兒跟著愣一下,“然後呢?”
“然後那道手諭被慶王竊取。”
“然後呢?”
“然後你活著,不許再問然後,自己想!”
“哦。”寶兒托腮半晌,鬱悶,“我究竟哪裡不好了?峻大叔說先帝去太子府那次就是打算殺我的,駕崩前也讓沈哥哥逼你殺我,到底我做了什麼該死的事?慶王也該死,偷那麼一道手諭有什麼用?”
寶兒看著天翼,可惜天翼埋頭批摺子不理他,而且有點生氣的樣子,大概嫌他太笨吧?可他又不是突然變笨的,再說那麼複雜的事誰能一點就通啊?
簡單地想一想,先帝寫手諭叫沈哥哥殺我,沈哥哥沒殺,手諭卻被慶王偷了,一般說來,這道手諭會成為慶王威脅沈哥哥的工具,粗略設想威脅的內容……
“我明白了!那道手諭有很多用場,可以威脅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