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還是答了:“不是。”郭競寒又問:“那你是嗎?”古志賢說:“……不知道。”郭競寒一聽,伸手去捏他脖子,說:“皮癢。”又接著說:“我們又都不是第三者,你怎麼搞得像是在偷情一樣,鬼鬼祟祟怕被人撞見。”
古志賢這會兒過了好久,才答他:“你說的我都知道。只不過,問題就是——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說的那些個都不是問題,我說的這一個才是問題……也只有這一個問題。別自欺欺人了,這問題就是存在。”郭競寒聽了,沒有立即接碴,過了一會兒才說:“反正在我那兒不是問題。”古志賢還偏過頭去看了一下他,才說:“我不知道你家裡的狀況,反正像我家那種特別守舊的老派家庭,這個就是問題。”頓了一頓,又很快接著說:“你給我點時間。”郭競寒忽然笑出來,問:“還這麼快加了一句‘給我點時間’,是不是怕我不要你了?才加了一句,想穩住我?”古志賢也沒看他,說了句:“去死。”
於是這一整個星期下來,這兩人之間就是這樣,明明不是初中生,卻過得像是在父母老師眼皮子底下早戀的兩個孩子;明明都不是第三者,卻過得好像是在這世人眼裡只能偷情的一對男女。
這一週裡,老古仍舊是對兒子一副恝然的態度,漠不關心,就像是這三年來慣有的那種漠然處之的態度,也沒有主動說過話,他兒子跟他說點什麼,頂多也就是點點頭,或是搖搖頭。其實有些話他不主動說,但都會透過古媽媽的嘴巴說給他兒子聽。比方說,有一次古志賢沒能一下班就趕回來吃晚飯,因為那次他要加班,在公司裡拖延了一會兒,就打電話回去讓他父母先吃晚飯,不用等他了。結果第二天早飯桌上,古媽媽就轉轉宛宛地說:“志賢啊,以後最好晚飯都能回來跟爸爸媽媽一起吃。”古志賢當時愣住了,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想來也可笑,只聽過還沒上大學的孩子們才有門禁,比方說有些家長不許家裡小孩超過十點還不回家。問題是他現在都二十八了,他家也像是給他上了門禁似的,竟還比初高中生的還誇張,人家的好歹還把時間定在了“十點”,他家的是“七點”,七點前必須回到家跟父母一起吃晚飯。說出去也是笑死人。
這一週和父母同住的日子也不能說過得暗無天日,但總是多少帶了點壓抑。在這種壓抑中,還催生出了一種飢渴,郭競寒和古志賢只是就這麼看著對方,竟然心中都能比往日焦渴上幾分,就像是反叛期的青少年,越是壓抑他們,要他們這樣做不得、那樣做不得,他們就越是想做。這麼比譬可能不全然恰當,可是也差不多就是那麼一個狀況了。所以那一週到了近尾的時候,週四、週五那兩天,他們辦公室的那個裡間可以說是一個“汙穢”的地方。這個上司和下屬間做的事情要多不正經有多不正經,只是古志賢還是沒肯讓郭競寒做到最終那一步,而事實上郭競寒也沒有要求要跟他做到最後那一環節。是不是真槍實彈對於他來講,現在也實在是無所謂了,因為現在和古秘書除了上班時間,就沒有其他時間可以單獨相處,也再沒有過什麼親密的行為,那如果能像現在這樣“利用”一下上班時間,那麼什麼樣子的撫慰都是好的,多少都能緩解掉幾分心頭那種焦躁。
到了這週末,週六一大早,古志賢催著古媽媽一起出門,要去菜場買些新鮮菜肉。古媽媽本來是要跟著走的,忽然想想又說不去了,要在家裡看著稀飯鍋,讓本來看著火的老古陪著去,還說讓老古順道去看看小區外面那個小公園裡面是不是還有教人打太極的,說有的話,以後早上就去那裡鍛鍊身體,舒筋健骨。老古本來一臉不樂意,後來想想也行,順道也看看那個小公園裡面有沒有人下棋、打牌,以後他沒事時也可以去那裡消閒。
於是古志賢就跟著黑著臉的老古一起出門了,一路上連話都不敢說。他不說話,老古是根本沒可能主動找話說的。兩人間的氣氛極其詭異,竟然就以這種極盡靜默的相處狀態一路走到了菜場,再進入菜場,再買了菜,再往回走進小公園,再在小公園裡面檢視一轉,簡直不知道這父子倆是怎麼做到這樣的,一路同行,卻一言不發,完全無交流,卻還都能死撐著一起走。古爸爸在小公園裡發現真地還有個五十幾歲的人在教人太極,好像不是三年前他們離開琛城前教小區裡的人打太極的那個人,換了個人,但是這專案還是有的,不少退休的五、六十的老頭老太都在早飯前,喝一杯水出門,練習半小時的太極,再走回家吃早飯。不過沒看見下棋、打牌的,應該也還是有的,只是沒到時間,這會兒還太早,誰沒事會在常人吃早飯的時間出來公園裡頭下棋、打牌。
老古在小公園裡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