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味道也沒比常夏家差多少,很多原來是常夏家的客人,都轉投對家,夏麗雲和周榮強面對每況愈下的營業額,心情可想而知。每天白天他們還能在客人面前強顏歡笑,回到家就都跟炮筒一樣,一點就著。
對待周斌,他們至多隨意罵上幾句,可對待常夏,就沒這麼簡單了。短短數日,兩口子的邪火悉數發在了常夏身上。新傷摞舊傷,即使是常夏,也覺得這段日子實在是難熬。好在常夏還能每天看到姥姥姥爺,也還有沈彥川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期中考試,常夏考砸了。這半個月來,姥爺的病情惡化,已經住院很多天了,常夏每天中午學校醫院兩頭跑,看著又瘦了一圈的姥爺和姥姥,常夏心疼得無以復加,又感到了深深的無力。而家裡連續一個多月的打罵虐待,更是讓常夏身心俱疲。儘管有沈彥川一直盯著他,常夏還是拿到了有史以來最差的一張成績單:班級第29名,年級第245名。
不出所料,看到成績單的夏麗雲再次爆發了,而且,今天這場打罵的結束語讓常夏整個人都僵住了。
“唸完這學期,你就他媽的給我滾回家!老孃拼死拼活掙點錢,都讓你這個小兔崽子給霍霍了。一天天花著錢,浪費著時間,考這點分,你也好意思!”夏麗雲隨手把成績單摔在了常夏的臉上,鋒利的紙邊瞬間給常夏的臉劃了個口子。然而,常夏根本感覺不到疼了。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乾脆明天開始,你就給我滾回來,出去找個工作或者學個手藝。”夏麗雲神經質地繞了兩圈,她眼角瞥到常夏臉上的表情,頓了一下,“怎麼的,你還不服?”
“……我還想念書。我不想上班。”常夏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
原本就沒消氣的夏麗雲,聽完常夏的話,一腳踹了過去。
常夏眼睛完全紅了,他憋了又憋,最後還是努力求著夏麗雲:“媽,你就讓我繼續念行麼?我會好好學習的,我以後假期也出去打工,你只要給我一點錢就行,我求你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周榮強說話了:“常夏,不是我們不給你機會。你初中也念了快兩年了,就你現在這個成績,普高都不一定能考上,我勸你還是實際點,早點學門手藝,早點掙錢,自己將來也硬氣。”
常夏轉頭看向周榮強,對方用看臭蟲一樣的眼神看了常夏一眼,隨後略有怒意地說道,“你這是不服氣?!”
常夏轉回了頭,他心裡空洞洞的,嘴上一字一頓地說:“我無論如何都要念下去。”
周榮強聞言立馬站了起來,他一拳打到常夏身上,嘴裡罵著:“小兔崽子你是跟我叫號?!”
夏麗雲也瞪著常夏。
常夏低頭閉上眼,淚水直直地落到地上,濺起兩朵小水花。他再次抬起頭,還是堅持說:“我一定要繼續唸書。”
“爸,他就是故意跟你叫號!”周斌躲在小屋門口,惡意地探頭說。
拳腳落下來的時候,常夏努力想護住頭臉,可還是被抓住頭髮,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
每挨一下,常夏的耳邊都會響起惡狠狠的一句:“你還強?!”
常夏火上澆油地點頭,導致這場毒打持續了半個多鐘頭,直到最後,看著窩在地上不動了的常夏,夏麗雲拉住了周榮強。
周榮強又罵了幾句之後,憤憤地轉身進了屋。夏麗雲神情複雜,她上前了一步,似乎是想看看常夏到底如何了,可最後她還是轉身進了屋。一直躲在小屋裡的周斌也跑了出來,他用腳尖踢了常夏幾下,見常夏沒反應,他撇了撇嘴,也回屋了。
常夏蜷縮在地上,憋得通紅的眼睛,卻不再有眼淚流出來。他又緩了半天,最後勉強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家門。
剛下過一場雨,夜風一吹,常夏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回頭看著那個本應該是他家的小院,看著遠些地方的萬家燈火,常夏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恨,是怨,是無力,還是絕望。這茫茫世界,沒有一處能讓他容身,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他也找不到誰可以依靠。
常夏艱難地走到醫院住院處門口,警衛看到一身是傷的他,略有些警惕,問他“要看急診?”,常夏搖了搖頭,他抬頭望了望姥爺所在的病房視窗,還是轉身離開了醫院。
好不容易挪到姥姥家附近,常夏才想起來,舅舅家最近剛買了新房子,這幾天都在熱火朝天地收拾屋子,準備搬家。他這個時候帶著傷登門,不合適。
最後,常夏拖著身體,艱難地爬上了沈彥川家的四樓。他坐到樓梯上,緩緩地把頭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