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觀察著這孩子的神情,在確定有一絲僵硬後,她示意渥倫斯基起身離開,自己蹲在了男孩兒的面前,小心地抬起手,緩慢地一邊動作一邊說:“或者,你可能會害怕醫生,畢竟那消毒水的味道很容易讓你這種小男孩兒害怕不是嗎?你允許我給你瞧瞧你的腿嗎?”
“……是的,夫人,”男孩在僵硬了一會兒後,很快領悟了一層一絲,從原先撒潑的樣子,變成了可憐兮兮的表情,“您能輕一點嗎?”
“哦,當然了,親愛的,我會輕輕地,只是個檢查而已。”安娜半真半假地說著,但她的動作卻十分地專業。
如果在場的真的有醫生在的話,恐怕不會有人懷疑這個說辭,甚至會驚訝,一位年輕的貴婦竟然懂得醫術。
“果然。”就像安娜想的一樣,這小怪物什麼事兒都沒有。但培特西不是那種吝嗇的人,如果錢可以打發這個難纏的小鬼,她絕不會拖到現在,那麼,跟錢無關,是私人恩怨了。
安娜停止思考,注視著面前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一笑:“沒什麼大事,我讓僕人送你去醫館好嗎?”
“哦,真謝謝您,好心的夫人,您確定我的腿沒事兒嗎?”
“我確定呢,親愛的。”
“好的,夫人,太感謝您了。”
“見好就收的小鬼,還真是,聰明又狡猾的可怕呢。”安娜在心裡想著,帶了點欣賞的笑意,正當她準備讓尤妮娜招呼孔德拉基過來的時候,那小鬼卻拉了拉她的衣袖,用一種溼漉漉的表情說:“您能扶我起來嗎?我想我自己沒法站起來,好心的夫人。”
安娜在心裡沒了笑臉。
“這狡猾的小狐狸一再的強調‘好心’這個詞。還真是一點虧都不願意吃。”
“當然可以。”安娜面上依舊微笑著,然後把男孩兒扶起來,不用說了,她衣服肯定也變得髒兮兮的起來了,但在外人看來,她的舉動實在是太過親切了。
也許再過一兩個小時,高官卡列寧的夫人是一位多麼親切的好心的人,這個訊息就會在彼得堡到處流傳了,大概會持續三天左右。
尤妮娜想要過來接手,但那個男孩兒此刻卻一改之前的無賴作風,變成了一隻受驚的小鹿,用眼神和肢體動作強調著:別把我同這位‘好心’的夫人分開,求你了!
面對這種小狐狸,安娜還能說什麼呢,只能在心裡暗自悔恨管這破事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待安娜把這小壞蛋送到自己馬車上,吩咐孔德拉基帶對方去醫館看看的時候,那小狐狸又拉了拉她的衣袖。
安娜幾乎想要瞪對方,又顧及著這裡可還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所以她只是面容平和的望著男孩兒。
那孩子給自己挑了一個很好的角落,旁人瞧不清楚他的神情,所以他放肆的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臉。
“誰讓您多管閒事兒呢?”
小狐狸哼了哼,然後又衝安娜扮了一個鬼臉,接著舒服的躺在座椅上。
“您還得感謝我呢,夫人,我為您塑造了多好的形象呀!”那小鬼慢悠悠地說著。
安娜在衣袖裡面捏緊了拳頭,心裡嘀咕著“臭小鬼”這個字眼,一直到馬車離開後她才深呼吸一口氣。
當安娜正在安撫自己情緒的時候,她不知道的是,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略微打量著她。
☆、第15章 chapter15
培特西自然是注意到了渥倫斯基的視線。
當然了,她之所以那麼喜愛渥倫斯基,可不僅僅是因為堂姐弟的關係,更多的是因為精神上的契合。
培特西喜愛一切美好浪漫的東西。
她喜愛安娜,因為她溫和又多情,當然後面那一點她一直堅持,卻在她和安娜相處這麼多年後一直還沒發現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可是,本能是不會改變的。就像她是天生要在愛中活著的人一樣,她堅信安娜也同樣如此。
“她只是還沒遇到自己的愛情。”偶爾,她在跟情人歡好的時候,這個念頭會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並且被她堅信。
現在。培特西的眼睛在渥倫斯基和安娜之間流轉著,她突然微笑了起來。
她在渥倫斯基的耳邊,用一種引誘的口吻說道:“你被她迷上了嗎?”
渥倫斯基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堂姐,在那雙嫵媚的眼睛中,他尷尬地說道:“沒有的事兒。”
培特西並不進一步的說破,她只是繼續用那種“我已經洞悉一切了”的眼神暗自打量了渥倫斯基幾眼,後者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