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君裔在幾天前忍不住揣摩了郝耘摹的心思,結果發現,爺爺只怕是有事要拜託自己了。但老實講,她對所謂的“爺爺相托”早有預見。畢竟是到這個節骨眼兒了呢,國家肯定要有多少人用多少人的,不然,十年之內都不會再有更用得到他們這些預備“情報人員”的時候。
早在二零零一年夏天,舉國上下都還為某一夜傳來的好訊息歡呼雀躍噴香檳灌啤酒時,光她知道就有九個姑娘哭了。她也想陪著哭來著,可想想,她又沒什麼理由哭。
那些哭了的姑娘們是要被投放到敏感地區,譬如西藏新疆去執行特殊任務的。在那邊,她們就算只是在敏感區域外賣賣水果,掃掃大街,裝裝流鶯也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她呢?託她爺爺她爸爸她伯伯。。。她全家的福,她既不是軍特,也不是政特,撐死算個民特,其實不過是偽特。不是每個情報人員都有被二次利用的必要,像她這種為了體現光榮的家族傳統而不得不服役的人,背景單純,根正苗紅,現在又肯為國捐一回軀,國安局自然不需要她提出“精神壓力過大”,“身體情況不宜”,“執行能力有限”等藉口即會將她從預備情報官專員的名單中勾掉。等奧運開完,她的檔案上又會添上光輝一筆,因為她的任務是“危險而機密的”,只要從她手裡沒有漏掉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她就能功成身退,從此不必“時刻準備著”——能讓父親的政敵說不出郝家不是,這就夠了,郝耘摹的目的達到了,她的人生價值也體現出一大半了,至於今後。。。
郝家在盛昌的底子,打零零年禁令頒佈一始洗到現在,早已在域外洗得乾乾淨淨,她這個掛名的董事長身後沒有一毛錢股份,事實也不過是個被盛昌請來打短工的,不算經商。政界這邊只要是個活人就能被生生地捧出來,她更不操心,今後她是去鄉下開個牧場,每天跟牛羊爭塊草地來打滾好呢?還是在市中心建所小學,歡快地圈養小朋友好呢?她暫時沒想透徹,現在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這要把這樁大事了結,省得郝耘摹每天都打電話來煩她。
“爺爺,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三月都出那樣的事了,我有準備。”她靠在貼滿小廣告的青磚牆上揉眉心。可那邊哈哈一陣之後,給出的答案卻大出她預料,“啊?!”
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中稿完成,再抓緊時間更一章。
“爺爺,這不行,端竹才那麼點兒大的人,能做什麼事?民間情報人員至少也要有個身份吧?她一沒有從商二沒有從政,你讓她上哪兒去接觸情報來源?”郝君裔的口氣有些發急,甚至算得上不善,因為她從沒想過這份原本屬於她的任務會是由端竹來替她完成。她擔心。十分擔心。因為若是她出任務,至少別人會看在郝耘摹的面子上不會讓她涉險。端竹不一樣。任誰都曉得端竹只是郝家的養女,如果想給郝家造個好名聲,那他們恨不能把端竹送去犧牲了混個烈士稱號才好。
郝耘摹從來不會跟郝君裔對著幹。用他的話說,人老了就應該把主導權讓給年輕人,這樣等年輕人良心發現的時候,才會偶爾聽你一回。如若不然,他們只會踩著你的屍體橫趟過去,白眼都懶得給你,到時你想做花泥都不夠格。於是郝耘摹並不急於說服郝君裔,只說尊重端竹的意見,“端竹前一段找過我,就在314之後沒多久。她說你身體還沒康復,缺少睡眠容易思路不清,根本不能勝任這種需要高度敏感的工作。她還說她很樂意代替你。你要不信,一會兒問問她吧,你們商量好就儘快給我訊息,到時候做審查了。這段時間注意身體,別吃藥。”電話那頭突然響起清脆的碰撞聲,郝耘摹貌似喝了口熱茶,繼而又道:“不過,讓爺爺多說一句,像端竹這樣沒有血親在外的人做這項工作是很適合的,至於任務,你就別管了,爺爺讓她挑還不成嗎?我想我們都應該重視,並且尊重她的選擇。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一通電話到此結束,郝君裔氣得要害頭疼——她本來就是個暴脾氣,只是長久地忍著忍著才把脾氣忍成了如今這般光景。平時沒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她也懶得發火,今天這一遭可算得上是繼她與咪寶分手之後遇到的最重大打擊,關掉手機在巷子口轉了兩圈,她決定先不回家。省得一會兒要對端竹咆哮。
可不回家又能去哪兒呢?她把自己的三個“家”盤算一遍,最終決定回到那間久未光顧的公寓去。什麼也別管,先矇頭睡上一覺,醒了再說。
郝君裔這個人畢竟是高挑有範兒,寒酸車子開著,灰麻制服穿著,飛利浦手機用著,看起來卻一團和諧引人側目。在她早先買房的小區裡,沒人清楚她到底是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