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姓的財管專員儼然一副對師燁裳瞭如指掌的表情對汪顧說,師燁裳在人才培養上向來不遺餘力,每年光培訓費就幾乎佔掉人工成本的百分之二十,這在普通企業裡,簡直是個不可思議的比例,可她做到了。把一個人壓榨到血肉乾涸的同時又將他或她鍛鍊得更加強壯,以便於長久壓榨。師燁裳從不熱衷於資本論中的“錢生錢”,似乎對馬經裡“人生錢”的原理更感興。
張蘊然勸汪顧設身處地地去感受師燁裳的經營理念,她希望汪顧多走走,多看看,畢竟師燁裳涉及的是產、銷、服三位一體,順理成章卻又互不搭尬的綜合管理體系:師家主營的地產業務是產,張氏霍氏的代理業務是銷,十一個酒莊二十一個便利店與高爾夫球度假村是服,三者沒有交集,但於同一時間內,金獅地產幾個小動作鬧得所有地產公司戰戰兢兢,不敢仰仗各自實力背景貿然拍地;有利益衝突的張霍兩家公司業績均有上漲,但由於各自開展的業務不同而未因蠅頭小利爭破頭;不到半年前還是11+21+1的服務性業務到現在已經增長為13+26+1,自增殖前景廣闊,難以估量。
可是汪顧對“資本”這個詞僅有的認知是大學必修課本上的那一段話:資本是一種可以帶來剩餘價值的價值,它在資本主義生產關係中是一個特定的政治經濟範疇,它體現了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關係。
近十幾年來,汪顧無比渴望,卻從不認為自己會與“資本”這個詞沾邊,待得她終於有機會與它親密接觸時,一個更華麗的詞出現了,愛情。
任誰都能看得出這兩個詞帶給汪顧的影響,全是負面影響。
她還沒學會運用可以一本萬利的資本,她也抓不住一廂情願的愛情,因為資本個是虛無縹緲的名詞,愛情更是,而汪顧的愛情,連那個可以讓她產生愛情衝動的物件,師燁裳,都還不知道在哪兒。
二零零七年一月十三日,星期六,早九點,汪顧在師燁裳的房間裡鼓起勇氣翻開那一摞零六年第四季度的資產報告,打算隨便挑個地方去感受一下張蘊然口中,不為汪顧所知的,關於“師燁裳”這個名詞的概念,即便那與資產無關。
目錄裡林林種種的條目讓汪顧挑花了眼,最後她不得不捂著額頭隨便戳一個目的地才能在午飯時間前出門。
師燁裳的另一間別墅遠在城市的另一頭,B城不是北京上海杭州深圳,環線不那麼發達,汪顧走中線去往目的地的過程中,索性再順道去寵物店裡喝杯茶,看看大熊和汪汪。
初秋難得地待在櫃檯裡沒有帶貓貓狗狗出去散步,何歡歡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一些汪顧聽不大懂的話,汪顧來時,手裡提了一袋子榴蓮酥,一袋子叉燒酥,因為初秋不吃榴蓮,何歡歡不吃叉燒。
“你兩再那麼恩愛下去,我就要因嫉妒吐血而死了。”放下袋子,汪顧一口喝光杯裡的Espresso,伸著懶腰走到沙發前,弓下腰,對著兩頂度假小舍般的狗屋,拍拍手,“大熊,汪汪!”可其實大熊和汪汪已經站在狗屋前對她搖著尾巴不斷作前撲狀了,連線狗繩的兩端是鐵鏈子,它們一掙,鐵鏈叮噹亂響。
何歡歡捏著一串萬能鑰匙小跑到狗屋前,開啟木樁上防君子的小鎖,讓大熊和汪汪一起如願以償地撲向那個總給她和初秋送晚飯的大金主,“小顧姐姐,你不能總那麼欺負它們,頸環勒著脖子很疼的。”
“知道了知道了。”汪顧被大熊和汪汪按在沙發上一頓狂舔,她覺得自己彷彿是根烤得剛剛好的小羊棒骨,大熊和汪汪舔舔舔,但又捨不得吃。
鵝黃色的冬日陽光兩面玻璃牆中透進寵物店,將店子裡原本深綠色的裝飾主題染成了草綠色,窗邊一角掛著幾串風鈴,兩扇換氣窗敞開來,過堂的東風一吹,風鈴叮噹脆響。汪顧原本沒發現那兒掛著的是風鈴,她還當水晶吊燈來著,可大熊和汪汪舔完她就都跑去看風鈴了,這便令汪顧也起了好奇心。
風鈴掛得很高,大熊和汪汪就是疊摞起來也夠不著它們,只好仰著頭嗚嗚地在下面轉圈,何歡歡說它們只要不被綁著,就肯定會幹這事兒,見怪不怪了,汪顧看那些風鈴並沒有什麼獨特之處,不過是由幾塊稍具工業化藝術感的鐵片串起而已,大熊嗚嗚的聲音比較大,汪顧惻隱之心頓生,低身,費力地抱起幾十斤重的大熊,讓它鼻尖頂著鐵片,看個過癮。
“老闆一會兒可能要來,您可別把她寶貝女兒手工做的風鈴給弄壞了。”何歡歡沒有阻攔汪顧這種慫恿大熊犯罪的行為,只是話裡多了幾分嚴肅。
大熊看起來很喜歡那些鐵片,聞聞,打個噴嚏,再聞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