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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咪寶照例去睡覺了。

端竹獨自呆在圖書館一樣的空曠大房裡,對著落地窗看書。她椅邊的地毯上已經摞了快有半米高的精裝本。論語,聖經,三國,廢都乃至金瓶梅…種類繁多,款式齊全。

林森柏的書,無論野的正的,葷的素的,黃的白的她都敢往外擺。擺了就那麼明目張膽地大開大敞著,根本不怕人看見。咪寶曾經勸她把書櫃裡那些賈平凹郭沫若肖小生之流的東西收起來,別讓端竹誤看了,可林森柏把手往書架右側一指,咪寶順它瞧去,只見滿滿五橫行的言情小說,七橫行的武俠小說,兩櫃裙的香港漫畫,四櫃裙的日本漫畫被整齊地碼在一起,隨手抽一本,天子傳奇,再抽一本,聖子到,咪寶不死心,從武俠那行摸出一冊,居然是古龍的血鸚鵡。林森柏說收了那些個,不收這些也一樣,誰比誰黃啊?最後,咪寶只得放任自流,省得平時滿當當的書架上一下空出那麼多位置,端竹回來起疑心。

其實,端竹對林森柏那些個休閒讀物並不很感興趣,她的當務之急是把語文課上老師給的推薦書目看完,什麼巴金啊,雨果啊,茅盾啊,高爾基啊…可那種正經調調的書看多了也煩,特別是徐秋雨。林森柏看完文化苦旅後,用標記筆在那土黃色的封面上畫了個X,下批殷紅大字一打:小資產階級恣情的無病呻吟。

端竹不能理解林森柏那一代人看什麼都不順眼的憤青情懷,但她更不能理解自己這代人看什麼都順眼的無所挑剔。前幾天寢室室友推薦她讀一本小說,叫藍色生死戀,端竹邊吃飯邊看了前三十頁,到第三十一頁,她為讓自己還能繼續吃下飯去,放棄了那本書,回到寢室後,立刻將它歸還室友,並衷心道謝。那時,她想起林森柏告訴她的一句話,“好書令人忘食,爛書令人厭食。”就當下看來,可不是咋的。

書看的時間長了,端竹覺得有些累,不是眼睛累,而是腦袋累。手上譯本的馬太福音對她這種沒有宗教背景的人來說,尤顯艱澀,她不明白為什麼當使徒懇求耶穌加強他的信心時,耶穌要對他說,“如果你們的信心像一粒芥菜種一樣,就可以對這棵桑樹說‘連根拔起,栽在大海里!’它也必服從你們的命令。”她更不明白耶穌何許人也,為什麼說起話來那麼傲慢卻還有立場勸人謙卑有禮。

不知道郝老師有沒有讀過這些書,改天問問她。

端竹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把馬太福音放回書架上,又雙手合十,朝一個擺在櫃裙上的黑色小罈子拜了拜。

“外婆,你別擔心,林小姐和咪寶阿姨每天都對我很好,郝老師也對我很好。郝老師長得很漂亮,知道很多東西,我很喜歡她,我會努力學習,讓她也喜歡我的。”

這個小罈子,是五年前端竹送外婆去火葬場時,殯儀館一個好心的伯伯送給她的,裡面裝著外婆的骨灰。端竹用透明膠封起了壇口,總把它帶在身邊,回到林森柏家裡,她便把它擺在能照到陽光的櫃裙上,該去學校時,她便把它放進書包裡用舊毛巾墊了兩層的格子中。

晨昏兩拜是端竹每日的必行功課。

每拜,她總會在嘴上或在心裡對外婆說很多話,大事小情無一遺漏,連新聞裡播了什麼她都會告訴外婆。

若她外婆在天有靈,前一段,勢必聽“林小姐”和“咪寶阿姨”這倆詞聽得要吐血,但自從端竹轉學後,她這位乖外孫女兒用來打擾她安眠的武器變成了“郝老師”——郝老師今天講了某某定理,郝老師今天穿了身很精神的衣服,今天我給郝老師送了飯…總而言之,關於郝老師雞毛蒜皮大的一點兒的事,端竹的外婆都會從端竹那裡聽到,真不知這位熱愛以鹽巴發洩藝術熱情的老太太會做何感想,估計不會是“老孃要還活著,保準一鞋底子抽死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孝孫”。

下午四點,端竹按咪寶說的,準時下樓叫咪寶起床洗澡吃飯。

咪寶睡得正香,聽到敲門聲便爬起來開門,見是端竹,她說,“啊…是端竹啊,進來吧…”便又趴回被窩裡打算睡她的大頭覺。端竹在門邊沒動,只靜靜地站著。

她平時的活動區域,基本僅限於自己的房間和客廳花園三處,林森柏的房間她只進過五六次,還都是被林森柏喊進去的。其實誰也沒限制她不許亂跑,是她自己覺得胡亂進別人房間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

沒必要去的地方,一概不去,沒必要碰的東西,一概不碰,端竹的外婆說,這是對別人的尊重。

咪寶半天沒聽見關門聲,便從被窩裡探出腦袋,“端竹,你傻站在門外幹嘛?進來吧。”端竹這才輕手輕腳地踏進房間。咪寶邊迷糊地想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