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有分工,這郝老師您是清楚的,我只管把出問題的學生名單報上去,至於校方要做什麼處分,那是校方的事,我不好管,也管不來啊。”
搬入寢室後,咪寶曾經帶了端竹去拜會當時坐在樓下值班室裡查花名單的舍監主任,所以她也能認出這是她的聲音。
舍監主任是位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個頭小小,面板很黑,臉型方方正正,性格也方方正正,咪寶客套地拜託她照顧端竹,老太太眼都沒眨一下就生硬答道:一切按學校規定走,沒有什麼照顧不照顧的。
“趙老師,您看不如這樣,我拜託曲老師把您孫兒的操行從中減提到優減,反正也就是他撿我錢包還給我的事,我一個證明,他學分積點一下就能上去不老少,我聽說他今後是想進軍校的,軍校對操行要求挺嚴,要是錄取方追究起這個‘中減’是咋回事兒,夜不歸宿總算不上什麼好聽的名頭…”
64——燦——
過完二月二,咪寶就該過生日了,正常情況下,她的公曆生日可以放蕩自由,而農曆生日是必須回家由父母給她過的,因為錢爸錢媽認為,除了爸媽,誰也不會那麼仔細地給她揉那根一根就裝滿一碗的長壽麵,除了爸媽,誰也不會再給她往紅皮雞蛋上包紅紙。
今年,咪寶的公曆生日比農曆生日早些,足足早了三個禮拜,往年她公曆生日都是按部就班地和平常日子一樣過,即使在與林森柏正式締結床伴關係後的這幾年,林森柏也從沒想起要給她送點什麼小禮物,買個什麼小蛋糕之類,反倒是有那麼一回,她的生日日期被林森柏忘得一乾二淨不說,前天晚上還帶招了個美女回家陪睡,生日當天是滿脖子像塗了草莓醬一樣陪她吃的飯,吃完飯又被那美女火燒火燎地催走了,氣得她差點沒當場就把這層薄如蟬翼的關係給快刀亂麻。
所以大概今年林森柏也不會有什麼表示的。
咪寶不抱希望,也就不會失望。
生活中,不是人人都敢於對自己誠實,特別是當誠實帶來的傷害遠比欺騙帶來的驚悚時,幾乎每個人都會遠遠地躲開真相,能夠躲多遠,就躲多遠。在二零零六年三八婦女節的這個清晨之前,關於自己與林森柏的這段關係,咪寶只對自己殘忍地誠實過一次,但只一次就嚇得她不敢再對自己誠實。
林森柏的十全十美卻沒心沒肺,早把她本就只有綠豆大小的希望挫骨揚灰。
她喜歡林森柏,但不敢愛,也曾經發過誓只盡可能長地維持兩人這段床伴關係,直到它不能繼續,絕不強求這以外的一切。
可是關於喜歡與愛的界定,咪寶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只知道如果為一個人流的淚越多,便越有可能愛上那個人,所以她儘量不讓自己流淚,就算哭,也不能因為林森柏。
古老的哲人三千毫升曾經說過,喜歡是關於物質的問題,愛是關於時間的問題。
咪寶對此嗤之以鼻:故作高深滿腦黃水狗屁不通還沒啥戀愛經驗的半吊子窮酸哲人,腦子裡裝的全是鍋巴。你明擺了直說喜歡是希望跟某個人上床,愛是希望跟某個人上一輩子床不就得了?費什麼屁事又物質又時間,裝13也不裝得像點兒,說的全是他媽的歪理。喜歡和愛要那麼容易分得開,李白李煜李清照都得跑你面前再死一遍去,真活該你當一輩子小透明。
二零零六年三月八日,早七點,林森柏睜開眼,也不管咪寶是不是醒著,劈頭蓋臉就問:“今天幾號了?”
“三八。”咪寶已經呆望著天花板清醒了足有二十分鐘,之前林森柏一直不停在她懷裡拱來拱去,事先預告了睡美人即將醒覺的訊息。
“死。”林森柏將臉埋進枕間用力蹭,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咒誰,咒完竟沒像往常一樣接著睡她的回籠覺,而是身手敏捷地一個鯉魚打挺騰躍下床,赤裸的身子在走向浴室時很是顯出了朝氣蓬勃的味道,看得咪寶心癢癢,手癢癢,哪兒都癢癢。
林森柏匆匆忙忙吃完早飯,拍拍屁股就走了。咪寶要送,她不讓,非得自己開她那輛騷包的敞篷蓮花小跑去。
這是要跟誰家小姑娘約會呢?那麼一副至尊寶被石榴姐姐追著的樣子。
咪寶學林森柏,沒心沒肺地瞎猜,並不往心裡去。
收拾好碗筷,家政工人過來整理花園,咪寶只好放棄自己的回籠覺,坐在花園裡的搖籃藤椅上邊看報紙,邊監督園丁將小葉榕的樹冠修得藝術些再藝術些。早十點時,園丁們剛趕完今天工作量的五分之一,咪寶實在困得頂不住,對工頭隨便交代了幾句便回房補覺。